全秋声：《孤胆神鹰》读后：但愿英雄的精神能够唤醒当代人

新时代如何塑造英雄人物形象

——略谈董连辉长篇小说《孤胆神鹰》的人物形象

全秋生

一部长篇小说若能在五彩斑斓的文学长廊夺人眼目，除鲜明主题外，更为关键是塑造独特的人物形象。从《长城证明》《铁腿神枪》到《孤胆神鹰》，在抗战英烈三部曲中，作家董连辉一直在尝试寻找一种个人化的写作途径，遵循人物历史原貌，融入当代思考，跨越历史、文学、新闻不同体裁，以生动细节、散文化语言和丰沛情感刻画悲情英雄人物艺术形象。比如，《孤胆神鹰》这本书在人物塑造上就有更深入探索尝试的可喜迹象。

一、唯美刻画英雄帅气外表，赋予鲜明个性。

创作革命英烈长篇小说，想要立体化还原一位让读者过目不忘的艺术形象，无论是史实叙述还是报告文学式描述，均难以实现。由于亲历者凋零、档案资料残缺，无法微观详尽讲述，人物缺乏细节，往往失之空泛。唯有独辟蹊径，遵循文学艺术真实，融入个人英雄情结及新时代审美特点，以唯美方法刻画人物形象，才能最大程度呼唤英雄归来，精神还乡。

小说主人公原型周志开是一位具有明星范儿的抗战英雄人物，不仅源自他少年读书的电影明星梦，更在于俊朗的相貌与不俗的气质。作品中的周志开身材魁梧、体形健美、肌肉发达，两道浓眉，双目炯炯有神，器宇不凡。在空军第四大队，他被空军弟兄们私下评为四大美男之一。作者运用形象的动态语言，大量细节，生动刻画出周志开五官与精致身材，细致入微捕捉周志开近乎完美的相貌，从整体到局部写真，宛若镜头凝固人物唯美瞬间，刻画出一位中国帅气军人形象，这既遵循历史，又超越史实，赋予现实审美。细品文字，给人一种清新自然之感。

现实生活中，周志开英气逼人，多才多艺，待人谦和有礼、侠肝义胆。他性格腼腆，当众说话偶尔脸红，但也自信，他动作潇洒，表情真挚丰富。周志开与陌生人见面，习惯自我介绍：“我——周志开。”他思维缜密，琴棋书画、猜谜、联句、对对子，样样精通。周志开感情深沉、细腻，众多美女纷纷向他表白爱慕之情，他不为所动。有关心周志开的人问他：“你为什么不结婚?”他总是笑而不答，或是以别的话题打岔。别人问得紧了，他索性说：“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英雄焉能无所爱，拔剑四顾心茫然。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在他内心深处，祖国就是他的恋人，他爱得深沉，爱得含蓄。

就是这样一位才气颜值兼备的帅哥形象本该拥有最完美的恋情，然而他没有来得及享受幸福恋情，遑论婚姻。悲悯情怀是文学存在的理由，作者不惜浓墨刻画烽火岁月一位飞行员的帅气相貌及不俗气质，蕴含作家对生命价值的深刻体恤，从而为英雄惨烈捐躯营造浓厚痛惜氛围。事实上，当周志开这位中国空军最矫捷的雄鹰折翅时，整个中国都为之震动、痛惜。周志开以身许国、壮烈捐躯，突出悲剧穿透力，强化人们对日本军国主义发动侵略战争的憎恨，进一步深化主题。

二、唯美刻画英雄空中霹雳战技，冲天救国撼人心魄。

周志开更大魅力在于他内涵的“帅”，那就是作为一名军人的血性担当与过人胆识，他始终抱着“我死则国生”的念头与强敌鏖战长空。

作为一名飞行员，周志开技术高超，骁勇善战，无论敌机数量如何之多，性能怎样之优越，每次升空作战，他总是勇往直前，所向披靡。空中“拼刺刀”，周志开冷静、机敏、果敢，霹雳扑杀战技令日军飞行员魂飞胆寒。在短短五年的空战生涯里，周志开取得战绩45次，击落敌机6架，创造一次战斗单机追歼3架日机的空战奇迹，成为中国空军唯一获得国家最高荣誉奖章——青天白日勋章的飞行员。在捍卫陪都重庆期间，他经常单机与前来轰炸的日机群缠斗。1940年6月11日，周志开在重庆市郊与日轰炸机遭遇，他首先击落一架轰炸机，随后咬住另外一架，连续射击三次均未得手，他直接冲入日机编队搏斗，直到子弹打光才脱离。战后，周志开发现机身有99个弹孔和一个被炮弹炸开的窟窿。此后，这位骁勇雄鹰愈战愈勇，不断刷新克敌记录，他多次钻到敌轰炸机火网里实行“掉尾”攻击。周志开最为传奇的是1943年6月6日梁山空战。敌机突然来袭，我地面大乱，飞行员纷纷躲避炸弹袭击。周志开冒着敌机轰炸跳上距自己最近的战斗机，他来不及扣上保险带和保险伞，顾不上关闭座舱密封盖，急速腾起，单机与8架敌机周旋缠斗。战斗中，他犹如神龙，冲散敌机编队后，加速追赶逃跑的机群残部，集中火力，先后击落三架敌机，成为家喻户晓的抗战明星。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传奇空中“战神”却饮恨鄂西长空。

1943年12月14日，周志开驾驶P-40战斗机前往澧县、石首、华容一带执行阵地侦察敌军及敌船运输状况。途中，周志开突然遭遇4架敌中岛Ⅱ式“钟馗”战斗机偷袭，飞机坠入湖北长阳县龙潭坪附近山岩上，周志开不幸壮烈捐躯，时年25岁。由于飞机中弹坠落机头前发动机被撞成碎片，周志开的头颅化作了山脉，残存的遗体初埋于战机坠落地的小山顶，后来迁入重庆黄山空军烈士墓。壮志未酬身先去，山河垂泪天地悲。坠机第二日，长阳下了一场大雪，安葬烈士时，现场无人不落泪、扼腕叹息。

2018年五四青年节，董连辉在中国人民警察大学与学员们交流，讲述抗战故事

三、唯美刻画英雄精神境界，超越时代魅力。

周志开短暂的一生，完美诠释烽火年代一位飞行员舍身救国的忠勇义智，他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在与日本鬼子空军的偷袭战中不幸遇难，小说多次多次呈现周志开志愿身后捐献遗体献身医学的愿望，因为时代的局限性与战争环境的残酷性，这种念头在生活中是不可能实现的，但却符合周志开性格的发展逻辑，闪耀出英烈身上的人性光芒。

作家认为周志开身上集结了中国传统儒释道文化的精神特质，极具人格魅力，无论是早期想当电影明星，还是后来成为空军战斗英雄，都有着鲜明的儒家“内圣外王”理想人格，但其内心深处却流露道家本色，他行事低调，喜欢一个人沉思，拒绝世间一切诱惑，淡然无我。佛家慈悲大爱也深植其内心深处，他从来不愿杀生，甚至对穷凶极恶的日本鬼子也只想活捉，留其一命。周志开捐躯后事略记载：“然赋性忠厚，心地慈祥，每遇敌机，辙先迫令降落生俘，不从，始予击毁。从不愿担任轰炸，畏伤夺命。如奉令袭击，亦必冒险低降，对准目标方投弹。”祖国情感深植在英雄内心深处，天使之花绽放在英雄心灵深处。

囿于时代观念局限，历史上周志开也许没有机会考虑如何处理自己的身后事，但他报考航校之际，就已削发明志(即剃光头，将剃下的头发装入信封，邮寄给亲人，表示今后的生命将属于全中华民族所有，仅献上这点头发，聊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孝敬之意。)七尺之躯以身许国，他根本不会在乎捐躯方式，这是每位空军烈士的必然宿命。周志开渴盼祖国强大不受外辱、热心公益，大智大勇，他捐献遗体愿望是一种合乎逻辑的超奉献精神体现，这种愿望越强烈，现实越不可能如愿，形成一种强烈矛盾冲突，在立体旋涡中凸显人物形象独特性，彰显大爱精神。

作家无论是刻画周志开相貌还是描写其霹雳战技、精神境界，都是基于历史上周志开的真实性格。周志开这位铁血男儿从外表到骨子里的帅气穿越时光，折服世人，纵逝八十载，犹闻侠骨香。周志开的“帅”不仅源自他的英俊潇洒相貌，更源自他大海般的胸襟，源自他夕阳般的深沉思想，源自他长城般的冲天壮举，源自他滦水般的侠骨柔肠，源自他超越时代的人间大爱。

鹰击长空，星陨大地。周志开短暂青春生命诠释了最纯粹的英雄底色，他的血永远是滚烫的，他壮丽人生灿烂瑰丽，一如天空那道彩虹。周志开壮烈捐躯，连头颅都不知所踪，这与他生前健力美形象形成强烈对比，进一步促使当代人珍惜和平的幸福生活，反思战争的残酷惨烈。

但愿英雄的奉献精神唤醒当代人的感恩意识。或许，这就是作家董连辉塑造周志开这一鲜明艺术形象的历史贡献与时代价值。

2024年3月23日于京华海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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