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丁琪 龚云：新时代应如何规范和引导资本健康发展？

新时代规范和引导资本健康发展的逻辑理路

赵丁琪 龚云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加强反垄断和反不正当竞争, 破除地方保护和行政性垄断, 依法规范和引导资本健康发展。”如何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在充分发挥资本正面作用的同时，规范和引导资本健康发展，是我们党必须面对和解决的重大问题。改革开放以来，作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生产要素，资本在我国经济发展过程中起到了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但另一方面，资本所固有的一些特性，决定了其在发展过程中可能会带来一些消极影响。如果任由资本无序扩张，则可能对我国经济的长远发展及社会的长治久安造成严重的负面作用。当前，我国已经进入新发展阶段，我们必须在加强对资本理论研究的基础上，规范和引导各类资本健康发展，防止资本无序扩张的倾向。

一、马克思对资本历史作用的辩证认识

资本是人类进入资本主义社会之后产生的一个特定范畴。自资本诞生以来，就引发了一系列围绕其性质与作用的争论。早期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局限于从“物”的角度理解资本，将资本仅仅看作生产资料(如机器、厂房、设备)或货币等，只“在它们是劳动过程本身的要素的形式上把它们当作资本来理解”。这种观点模糊了资本的本质，从而将资本以及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永恒化了。与资产阶级经济学家不同，马克思从生产关系的角度来阐释资本，深刻揭示了资本的本质。马克思认为，从现象上来看，资本“以一定的物”的形式表现出来，但生产资料本身并不是资本，只有当它们成为资本家的私有财产，并“充当剥削和统治工人的手段的条件下”，才转化为资本。因此，马克思主义所理解的资本，在本质上是一种以物为中介的人与人之间的生产关系。在这种生产关系下，掌握生产资料的资产阶级得以占有工人所生产出来的剩余价值，实现资本的“自行增殖”。在分析资本本质的基础上，马克思对资本所带来的社会弊病以及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的历史命运进行了深刻的分析与批判。

第一，资本的目的是追求最大限度的剩余价值。在自然经济形态中，生产的目的是满足劳动者直接的个人生活需要;而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主导下的社会生产，其目的是获取最大限度的剩余价值。与一般商品流通公式WGW不同，资本的流通公式是GWG′，在这个过程中产生了一个超过其原价值的余额即剩余价值。因此，资本的价值增殖本质上就是剩余价值的生产。

第二，资本的形成以劳动力的商品化为前提，反映了资本家与工人阶级之间的剥削与被剥削关系。劳动力的商品化是资本形成与发展的基础。资本家在流通市场购买了劳动力商品的使用权之后，就获得了对工人劳动过程和劳动产品的支配权。资本家与工人之间的关系，是物化的死劳动对活劳动的支配关系。为了获得最大限度的剩余价值，资本家既通过延长劳动时间、提高劳动强度等方式来剥削工人的绝对剩余价值，也通过提高劳动生产率等方式来攫取相对剩余价值。资本对工人的剥削，一方面造成工人阶级的普遍贫困以及社会两极分化的扩大; 另一方面，也造成工人阶级发展的极端片面化。资本对工人的压迫必然引起工人阶级的反抗和斗争。在工人阶级及代表其利益的无产阶级政党的不断斗争下，西方资本主义社会中工人阶级的物质生活条件有所提高，甚至在二战后出现了所谓“中产阶级”化的倾向。但是，只要雇佣劳动制度仍然存在，资本压迫和剥削工人的本质就不会发生根本改变。

第三，资本是一个历史范畴。在马克思看来，资本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也将随着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激化而走向消亡。资本家在获得剩余价值之后，除了将一部分用于自身的生活消费之外，还会将余下的剩余价值用于扩大再生产。剩余价值资本化的过程，就是资本积累。随着资本积累和资本规模的扩大，生产社会化的程度越来越高，但资本却越来越集中于极少数资本家手中，从而加剧了生产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资本主义社会中频繁发生的经济危机，就是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尖锐化的表现。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不断加剧，必将促使资本主义走向灭亡。资本作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核心要素，也将随着资本主义的灭亡而走向消亡。

当然，马克思在分析了资本所带来的种种社会弊病，论证了资本必然消亡的历史命运的同时，也充分肯定了资本在特定历史阶段的进步性。首先，资本的形成不仅极大地推动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而且，为了获取更高的利润和更多的剩余价值，资本不断奔走于全球各地，也推动了普遍性的世界历史的形成。其次，在创造出更高的生产力的同时，资本的形成和发展还从根本上瓦解了封建的人身依附关系和等级制，实现了人与人之间形式上的平等，催生了更进步、更平等的社会关系，即马克思所讲的“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最后，资本在创造出丰裕的社会物质财富和一系列更高级的社会要素的同时，也发展了“个人关系和个人能力的普遍性和全面性”，从而为人类的彻底解放奠定了前提和基础。

综上可见，马克思从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视角出发，对资本的本质及其在社会历史中的作用进行了辩证的、科学的分析，这种分析成为无产阶级政党树立正确资本观的基础。

二、中国共产党对资本性质和作用的认识历程

在马克思的理论设想中，社会主义建立在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基础上，并以生产资料私有制的彻底消灭为前提。但20世纪现实的社会主义革命是在俄国这个帝国主义的薄弱环节中取得突破，并没有在马克思所设想的生产力高度发达的西方帝国主义国家中发生。十月革命胜利后，列宁一度试图通过战时共产主义的方式，实现俄国从资本主义向共产主义的直接过渡。但在内战取得胜利之后，面对当时俄国落后的经济状况以及战时共产主义政策所引发的消极后果，列宁又提出用新经济政策来代替战时共产主义政策、利用资本和商品经济来发展社会主义的主张，试图用“迂回”的方式向社会主义过渡。新经济政策的实行取得了显著成效，推动苏联的工农业生产恢复到战前水平。可惜的是，列宁去世后，新经济政策并没有被坚持下去，而是在斯大林的主导下形成了一种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在这种经济体制之下，资本和市场因素被完全压制和排除了。

新中国成立之初，摆在中国共产党面前的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局面。在经济文化极为落后的情况下如何建设社会主义，是第一代党和国家领导人面临的一个艰难课题。当时，毛泽东同志曾提出利用商品生产来发展社会主义经济的主张。然而，由于受“全盘苏化”的影响，毛泽东同志关于社会主义与商品经济的正确思想和主张并没有被坚持下去。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我们党逐渐破除在所有制问题上的传统观念，认识到资本对推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重要意义。在不断推进改革开放的历史进程中，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逐步确立了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提出并坚持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在这一思想的指导下，国有资本、集体资本、民营资本、外国资本、混合资本等各种资本形态在我国迅速发展繁荣起来，成为我国经济快速增长的重要驱动力。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发展的内外环境发生深刻变化。在新的国内外形势下，资本的发展呈现出“规模显著增加、主体更加多元、运行速度加快、国际资本大量进入”等明显特征。这些特征既是我国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也是我国资本市场不断完善和成熟的重要标志。首先，资本规模显著增加。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政府出台了降低市场准入门槛、简化审批程序、优化营商环境等一系列有利于资本发展的政策，有效激发了市场活力和社会创造力，促进了资本的流动和资本规模的扩大。其次，资本市场主体更加多元。在经济体制改革和市场化进程不断深化的过程中，我国形成了更加多元化的资本结构。通过混合所有制改革等方式，国有资本、集体资本与民营资本、外国资本等实现了更加紧密的融合。除此之外，个人投资者、机构投资者等也成为资本市场的重要参与主体，共同推动我国经济发展。随着改革的深入推进和市场的进一步开放，我国资本市场主体的多元化趋势还将继续增强，为经济发展注入更多活力和动力。再次，资本运行速度加快。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的广泛应用，显著提高了资本市场的交易效率和透明度，使资本流动更加迅速和便捷。最后，国际资本大量进入。通过推动共建“一带一路”等举措，中国企业和资本与国际市场的联系更加紧密，吸引了更多的国际资本流入我国。

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深入发展的过程中，资本在促进经济发展、推动社会进步中的作用日益凸显。作为重要的生产要素，资本不仅推动了我国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也带动了就业的增加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但与此同时，随着我国经济的快速增长以及资本规模的快速扩大，资本消极的一面也逐渐暴露出来，在某些行业、某些领域中出现了资本无序扩张的情形，并带来了一系列后果。在这种状况下，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对资本问题的认识和研究，作出了一系列重要指示。2021年1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明确指出要“正确认识和把握资本的特性和行为规律”，并将其列为我国进入新发展阶段面临的五个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之一。2022年4月29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八次集体学习时，围绕资本问题发表了重要讲话, 强调“要历史地、发展地、辩证地认识和把握我国社会存在的各类资本及其作用”，在发挥资本正面、积极作用的同时，防止资本无序扩张，依法规范和引导资本健康发展。习近平总书记的这些重要论断，为我们从理论上科学认识和把握资本问题指明了方向。

三、资本无序扩张带来的消极后果

资本是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生产要素，在创造社会财富、推动经济增长、挖掘就业资源、提供优质产品和服务、提高人民群众收入等方面起着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一方面，资本的繁荣和发展极大地促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作为社会生产过程中的重要生产要素，资本与土地、劳动、知识等生产要素一起，共同推动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繁荣和发展。作为组织生产的“黏合剂”，资本实现了各种生产要素的有效连接和优化组合，从而极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在资本的助推下，我国社会的生产力水平迅速提高，创造了全球最快的经济增长率。经过40多年年均9%的经济增长，我国国内生产总值从1978年的3 679亿元增长到2022年的121万亿元;人均收入从改革开放之初的不到200美元，提高到2022年的12 000美元，接近世界高收入国家的门槛。另一方面，资本的发展也满足了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和美好生活需要。资本在组织社会生产的过程中，既为社会提供了丰富的消费产品，满足了人民群众对物质和文化产品的需求，也创造了大量就业岗位，提高了人民群众的收入水平。

但与此同时，资本的逐利本性决定了它不可避免地以追求最大化利润为目标，因而存在着与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运行规则、与党的大政方针相背离的一面。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资本具有逐利本性，如不加以规范和约束，就会给经济社会发展带来不可估量的危害。”近年来，随着资本的蓬勃发展与资本规模的扩大，资本在一些领域中出现了无序扩张的苗头和倾向，引发了一些值得警惕的后果。

第一，在经济上，资本无序扩张造成垄断、“脱实向虚”等负面经济现象。垄断是市场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必然出现的一种经济现象。近年来，一些企业为攫取巨额利润，采用各种手段挤压中小企业以获取市场垄断地位。例如，一些垄断企业利用其庞大的资本规模所形成的成本优势和市场力量，通过种种方式打压中小企业，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利用掠夺性定价的手段，以低价倾销的方式将其他企业挤出市场;通过相互投资控股、签约合并等方式结成垄断资本联盟; 等等。资本垄断现象的发展，一方面违背了公平竞争的市场经济基本原则，扰乱了正常的市场经济秩序，损害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另一方面也容易形成不受监管和约束的垄断资本集团。除此之外，对更高利润的追逐，还会导致大量资本从利润率较低的实体产业中流出，转而流向利润率更高的虚拟经济领域，如金融、房地产等，从而形成“脱实向虚”的现象。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的失衡，会导致经济体系变得脆弱，难以抵御系统化的经济风险。如果任其发展，就会造成过度金融化和过度杠杆化，产生严重的经济“泡沫”，影响我国经济安全和社会稳定。

第二，在政治上，资本无序扩张影响党和政府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一是会造成“权力寻租”等腐败现象。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一些资本为了获取最大限度的利润，无视国家法律法规，向党的干部和国家公职人员行贿，试图利用金钱来腐蚀、“围猎”干部，为自己的非法经营和非法利益保驾护航。二是会造成资本渗透政治权力的问题。一些资本为了保障其长远利益，不满足于谋取经济利益，还试图捞取政治资本、获取政治身份。它们对一些有前途的干部进行长期的“政治投资”，搭建和经营政商勾结的圈子，为捞取政治身份大肆拉票贿选，对政治权力进行深度渗透。在资本的“围猎”之下，一些领导干部成为不法资本的“猎物”，与之结成利益集团，最终形成恶性循环。被资本腐蚀、“围猎”的干部，势必会将个人利益放在首位，进而对党不忠诚、不老实，破坏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三是会影响政府的决策过程。当资本力量过于强大时，它就有可能通过各种方式影响政府决策，使得政策的制定和执行偏离以人民为中心的原则，而更多地偏向资本的利益。因此，资本突破限制向政治权力的渗透，不仅会造成“权力寻租”等腐败现象，影响党的干部和国家公职人员正常职责的履行，而且可能形成被资本渗透的政治团伙，并使得相关政策的制定和执行脱离甚至侵害人民群众的利益，损害社会公平正义，影响社会主义政权的根基。

第三，在文化上，资本无序扩张挑战社会主义意识形态领导权，侵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和自媒体的兴起，门户网站、社交媒体、搜索引擎等商业媒体平台成为人民群众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信息窗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媒体平台已经不仅仅是商业平台，而且成为带有一定公益色彩的社会基础设施，理应承担公共性的社会责任。但是，个别垄断企业为了创造有利于自身的舆论环境，以投资、控股等方式来渗透商业媒体平台的运营，通过雇佣“水军”“黑公关”或控评等制造虚假民意，试图操纵社会舆论，甚至传播违背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错误思潮与价值观念。与此同时，资本对文化产业的深度渗透，还造成文化艺术领域过度娱乐化、投机化甚至低俗化的情形。例如，在资本逻辑主导下，一些文化资本利用互联网平台对艺人进行虚假包装和炒作，制造“流量明星”，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造星追星产业链。在这条产业链作用下，一些青少年被带入追星陷阱并进行过度消费，扭曲了他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对青少年成长产生了严重的不利影响。有的媒体平台为了获得“流量”和用户，默许、纵容甚至鼓励用户传播低俗、庸俗、媚俗的内容，突破社会道德底线，严重侵蚀社会的文化价值观。

第四，在民生上，资本无序扩张加重了人民群众的生活负担，影响共同富裕的实现。教育、医疗、养老等是关系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的特殊行业，带有社会公共产品的属性。这些领域本应由政府来发挥主导作用，为人民的切身利益服务。但近年来，资本对教育、医疗、房地产等领域的深度渗透，造成了一系列消极影响。在房地产领域，一些企业利用高杠杆不断推高地价和房价，使得住房脱离了其消费品的属性，成为一种投机性商品，造成房价不断攀升，极大地加重了人民群众的生活负担。在教育领域，资本主导的各类培训机构利用家长急于让孩子成才进而在激烈的教育竞争中获胜的心理，迅速发展、扩张，一度形成了一个总数超百万家、市场规模超万亿的市场。这些培训机构的野蛮生长，一方面极大地加重了学生的学业负担，影响了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另一方面也加大了家长的教育负担，影响了家庭幸福感。在医疗领域，大量民营资本的进入虽然扩大了医疗服务的供给，满足了人民群众多层次的医疗需求，但资本的逐利性也使得医疗产业脱离了公共产品的属性，造成过度医疗等一系列医疗乱象。

第五，在生态上，资本无序扩张造成环境污染、生态破坏等消极后果。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一些企业为了实现利益最大化，无视国家法律的相关规定，肆无忌惮地破坏自然和生态环境。例如，一些工业企业为节约成本，将未经处理的工业废水直接排入河流、湖泊，将未经处理的工业废气直接排入大气，造成严重的水体污染、空气污染;一些房地产企业为追求高额利润，在自然生态保护区违规修建别墅区，严重破坏生态环境。此外，资本对利润的无限追逐还造成“过度生产”和“过度消费”的现象，给生态环境带来沉重负担。凡此种种，无不背离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给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造成严重影响。

四、多措并举，规范和引导资本健康发展

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如何在发挥资本作为生产要素的积极作用的同时，扬长避短、趋利避害，有效控制和限制其消极作用，是我们当下需要思考和探索的重要命题。习近平总书记将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规范和引导资本发展，既视为“重大经济问题”和“重大政治问题”，也视为“重大实践问题”和“重大理论问题”。在他看来，这一问题不仅关系“坚持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和“改革开放基本国策”，也关系“高质量发展和共同富裕”与“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因此，我们要在深入总结新中国成立以来处理资本问题的正反两方面经验的基础上，加强新时代条件下的资本理论研究，着力规范和引导资本健康发展，从而“既利用资本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又积极预防其可能带来的风险”。

第一，党的领导是引导资本健康发展的根本保证。中国共产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党对经济工作的集中统一领导，是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取得一系列经济社会发展成就的根本保证，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优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决定性因素。中国共产党对经济工作的集中统一领导，能够充分协调各方利益，在保障资本发挥积极作用的同时，限制资本对人民群众根本利益可能造成的损害，进而实现人民群众当前利益与长远利益、局部利益与整体利益的统一。我们要规范和引导资本健康发展，就要更好发挥党的领导这一根本政治优势，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继续深入认识和理解资本性质、把握资本运行规律，不断提高资本治理能力，确保资本发展的正确政治方向。

第二，完善相关法律制度，为规范与引导资本健康发展设置“红绿灯”。资本无序扩张所造成的一系列后果，根源于资本的逐利性。逐利性是资本的自然属性，人力虽然无法改变这种属性，但我们可以通过不断完善法律法规和制度规范，把资本引导到正确的发展方向上来。因此，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为资本设置“红绿灯”，形成框架完整、逻辑清晰、制度完备的规则体系。为资本设置“红绿灯”，就是要明确资本活动的范围和边界，在充分发挥资本在经济发展中的正面作用的同时限制其负面和消极作用。“绿灯”是允许资本通行的信号。对于需要充分发挥资本作用的领域，就应设置“绿灯”，积极鼓励资本进入，不能一味限制其活动。“红灯”是资本扩张的边界。设置“红灯”就是要制定和完善资本行为准则，严把资本市场入口关，同时依法打击各类垄断及不正当竞争行为。

第三，筑牢反腐败、防垄断高墙，构建亲清新型政商关系。权力与资本勾连是资本无序扩张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要规范和引导资本健康发展，就要斩断资本与权力之间的勾连，防止针对党员干部的“围猎”行为。要坚持行贿受贿一起查，通过建立“黑名单”制度，对涉嫌行贿的企业在市场准入、经营资质、贷款条件、投标资格等方面作出严格限制，并定期向社会曝光，提高资本主体行贿的成本和代价。在斩断资本与权力之间勾连的基础上，还要加快构建亲清新型政商关系。只有如此，才能在发挥资本积极作用的同时，防止资本对政治权力的渗透。

第四，正确处理资本和利益分配问题，坚定不移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道路。共同富裕面向的主体是全体人民。要扎实推动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就要在充分发挥资本积极作用的同时，正确处理资本和利益分配问题，“不仅要着力解决好就业、分配、教育、医疗、住房、养老、托幼等民生问题，更要逐步扩大中等收入群体、缩小收入分配差距，带领全体人民共享社会主义发展成果”。一方面，为了更好发挥资本在推动经济发展、提高经济效率方面的积极作用，必须保障资本合理参与社会分配的权利，保护资本的合法收益，以鼓励和推动资本增殖和发展;另一方面，要注重坚持按劳分配的主体地位，维护普通劳动者的合法权益，提高劳动者收入，避免社会两极分化的扩大。要发挥好三次分配的联动作用，合理调整收入和财富分配格局。在初次分配中，要坚持效率优先、多劳多得的原则，在不侵犯资本合法收益的前提下，保证劳动者获得较高的报酬和收入;在再分配中，要通过税收、社会保障以及转移支付等手段，调节收入分配，保障底线公平，使所有劳动者都能享受到基本公共服务;在第三次分配中，要在自愿的基础上，以慈善公益的方式实现对社会财富的重新分配，确保资本所创造的社会财富在分配上的共享性，避免因资本占有过多的社会财富而引发的社会两极分化。

第五，做强做优做大国有资本，夯实资本治理的物质基础。我国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决定了国有资本的主导地位和作用。国有资本既具有资本的一般属性，又具有全民所有的特殊性。做强做优做大国有资本，发挥国有资本的主导和引领作用，是规范和引导资本健康发展的重要物质基础。40多年的国有企业改革实践，在整体层面不断优化国有经济布局向关系国家安全、国民经济命脉和国计民生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集中，在微观层面建立和完善国有企业现代企业制度，在监管层面建立了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适应的国有资产监管体制，国有企业经济效率和效益大幅提高，国有资本积聚了较强的资本实力，并“在推动国家重大科技创新中发挥了当之无愧的主力军作用”。但也必须清醒认识到，国有资本布局战线过长、自主科技创新能力不强、在前瞻性战略性新兴产业领域发展不足、在资本领域的影响力和控制力有待提升等问题仍然存在，尚需持续用力、逐步解决。

五、结语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资本在创造社会财富、促进经济增长、提高人民群众收入等方面起着重要作用，是推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关键要素。但与此同时，资本的逐利本性决定了它不可避免地会带来一些消极作用。尤其是近年来，资本在一些领域的无序发展和扩张，在经济、政治、文化、民生、生态等方面都带来了一系列负面影响。我们要在深入总结新中国成立以来处理资本问题的正反两方面经验的基础上，历史地、发展地、辩证地认识和把握资本的性质和作用，坚持多措并举，着力规范和引导资本健康发展，防止资本无序扩张。要正确认识到，这样做的目的并非排斥和打击资本，而是让资本进入符合党和国家大政方针、符合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正确轨道。惟其如此，才能在充分发挥资本积极作用的同时，制约和限制其消极作用，使其成为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重要推动力，为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作出应有贡献。

作者简介

赵丁琪，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博士，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 龚 云，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党委书记，主要从事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研究。

文章出处：《重庆邮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5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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