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木:好文章当直奔民族的生死存亡和国家的兴衰成败

作者:张文木 来源:红色文化网 2013-05-02 368

好文章当直奔民族的生死存亡和国家的兴衰成败

——《论中国海权》第二版自序

《论中国海权》出版后,尽管受到读者的厚爱,但我心中还是有一丝遗憾,因为它还缺少从世界体系审视和研究海权的内容。我在这方面的研究一年来有了相应的推进,现在书要再版,我也因此有机会将我的研究成果充实到新版之中,这就是我在本版中新增加的“世界地缘政治体系中心区域的大国政治”部分。我在这部分中深化并提出了三个观点:1.地缘政治与资源政治的统一,是现代地缘政治学说的本质特征;2.现代世界地缘政治是一个体系,而“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则是这个体系的基本特征;3.“中亚是世界地缘政治的中枢,也是世界霸权的坟墓”。在最后一个观点中已包含了被我概括为“麦金德悖论”的现代世界地缘政治变动及其中的国家制海权伸缩的规律。在这个规律作用下,与近代英国相比,当代美国对全球,尤其是对其中印度洋的制海能力已大为逊色;不仅如此,美国国力还不断受着这一规律的排斥和折磨。笔者还在第六章中就北极解冻的气候变化提出预警,认为:这将使俄罗斯在历史上破天荒地不得不面临来自“四面八方”的安全压力并因此大大改变俄罗斯原有的无“北顾之忧”的国防结构——这与曾为中国安全提供绝对保障的东海在被拥有蒸汽动力和远航技术西方人征服后所引起的中国安全“后院起火”及中国海军由此出现的情形非常相似。鉴于俄罗斯人口增长速度过于缓慢以及北方边境的过于漫长,这种新产生安全压力对未来俄罗斯来说将是难以承受的,但这同时又对于中俄战略合作提供了更为广阔的空间。

辩证法是历史的灵魂。马克思曾在《共产党宣言》中宣告“资产阶级用来推翻封建制度的武器,现在却对准资产阶级自己了”;今天我们也会惊奇地发现,美国人曾用于摧毁大英帝国的“民族自决权”武器,在美国成为世界霸主后也对准了美国人自己。

资源的绝对有限性与发展的绝对无限性的矛盾,以及由此引导出的国家力量的绝对有限性和国家发展需求的绝对无限性的矛盾,是人类及其赖以生存的国家发展自始至终面临的基本矛盾,也是当前国际冲突产生的总根源。20世纪80年代亚太国家整体性地转入市场经济快车道,这使世界市场短缺矛盾缓和的同时又使资源短缺问题更为突出了。有人寄希望于科技进步解决资源短缺问题,但科技的力量和“自然报复”的力量相比实在微不足道。血抽得过多人会发抖,石油抽得过多地球也会颤抖。目前世界日益频繁的震灾和海啸就是地球颤抖的表现。粮食是人类生存绝对不能离开的最重要资源,可我们发现,现在人们吃的馒头跟几千年前的馒头本质上差不多,喝的水比原始社会好不了多少,最为重要是,几百万年的科技进步不仅没有解决粮食和水的无限供给问题,相反还使人类生存离不开的这些基本资源更加稀缺了。100多年前恩格斯告诫说:“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恩格斯的告诫不断得到历史的验证,但同时也不断为新一代人类所遗忘,这多是由于他们的优裕生活使其失去前几代人遭难的经验,而失去遭难经验的民族必然要为新的苦难所惩罚。

当前的国际政治学被附加的无效元素太多,要返朴归真。讨论问题应多用减法和约分法,减约到最后剩下的就是不能再减约的真问题,即稀缺资源问题。

人的正确思想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人的观点多少往往与其吃饱穿暖的程度成正比,饱暖了人的思维就容易脱离实际。电视中常见专家们谈粮食安全,有多少人就有多少观点,我相信饿三天后,他们就可能只剩下一种观点了,这时他们就不会空谈,其观点也就比较接近真理了。在诸多人文学科中,我以为军事学最接近真理,最接近真哲学,因为在战场上没有时间去搞什么“三种可能性”和“机遇与挑战并存”式的哲学思辨。战场上的军人选择对者生,错者亡,掉脑袋的事哪能容人胡思乱想。1934年底“湘江之战”后,红军主力从出发时的8万多人锐减过半,近3个人中有1个掉了脑袋,于是大家就抛弃了王明、博古式的“胡思乱想”,迅速选择了毛泽东思想。

经世致用,杜绝空论,应当是我们永远保持的好学风。我们研究海权理论应将自己的研究成果服务于中国现代化的伟大实践,服务于中央提出的“统筹国际和国内两个大局”的方针。这次中国海军亚丁湾护航实践为我们学界的海权理论研究提供了检验平台,我们可以从中检验一下自己的研究成果在新的实践中是否管用。实践经验告诉我们,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海盗们只认中国军舰和中国海军,只有海军上去,他们才会逃之夭夭。

医生的话在家里总比媳妇的话管用,是因为医生的话多关乎生死,而媳妇的话则多关乎感情。文章同理,好文章当直奔民族的生死存亡和国家的兴衰成败,我力争按这种标准来写经得起中国现代化成功实践检验的好文章。国家培养我们这一代人读了书,成了知识分子,我们应当为国家和人民做些事。枪拿不了,笔再拿不好或拿不端正,那就对不住先人,对不住养育我们的人民了。

2008年底,父亲病危,当他知道海洋出版社要出版我这本书时,很欣慰并叮嘱我要把书写好。时隔一年,书已再版,愿此可报父亲曾给儿子的舔犊深情,愿此可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张文木

2010年清明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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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木
张文木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战略问题研究中心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