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防科技大学校歌词作者石祥：从“战士诗人”到“月亮词家”

“我们从北国雪原走来，带着哈军工的风采……”每当雄壮自豪的歌声响起，国防科技大学的师生和校友一定会觉得倍感亲切。《国防科技大学校歌》的词作者是石祥，曾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作词《十五的月亮》，深受部队官兵和人民群众欢迎，广为传唱，他也因此被誉为“月亮词家”。

今年1月，石祥已过了86岁生日。他年轻时坚持每天爬山锻炼，为身体打了个好底子，现在也很少生病，虽已进入耄耋之年，但精神矍铄、思维敏捷、身板硬朗，没有一点儿想象中的老态。他退而不休，活到老、学到老、奋斗到老，依然挥洒余热、思考探索、笔耕不辍，是一位不落后的“八零后”。2019年被表彰为“全军先进退休干部”，2020年被驻北京市老干部服务管理局评为“健康之星”。

2020年被驻北京市老干部服务管理局评为“健康之星”。

石祥，原名王石祥，1939年1月出生于河北省清河县杜家村。解放前他家三代赤贫，只能用“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形容。因父亲体弱多病，弟弟、妹妹年幼，他很早就帮母亲扛起了这个家。从小学到初中，石祥学习成绩优异，并养成写日记的习惯，不断提高对生活的敏锐观察力和细腻情感捕捉力。在老师的指导下，梦想当记者的石祥，成为清河中学板报《青春》《火炬》的主编，开始积极向《河北日报》《蜜蜂》等报刊投稿。读初二时，他发现学校旁一个农村合作社，利用缝纫组剩下的碎布头儿给孩子们做玩具，据此撰写了稿件《给孩子们做玩具》，刊登在《中国青年报》上。虽只有火柴盒大小的版面，却极大地激励了他的写作热情。

1958年底，在小屯乡办中学当教员的石祥，和几个学生一起携笔从戎，来到了北京军区63军的一个英雄团队。在欢迎新兵大会上，他作为代表上台朗诵了自己写的《走，报名去》和《临走栽棵石榴树》两首诗，深受师政委周树青的欣赏。不久，著名作家魏巍来这个师写长篇小说《东方》初稿，见到这名周政委口中的“会写诗的列兵”，并十分关心这株小苗的成长，当着石祥的面对师领导说：“这个人你们要把他放到连队去。”就这样，从战士到排长，石祥在连队工作了近6年，一边积极参加战备比武，年年取得全优训练成绩，其中手榴弹投掷距离60多米，是师里的投弹能手;一边站在队列里写诗传单、墙报诗，鼓士气、壮军威。几年时间，他写的诗稿装了一麻袋，很多都先在《先进报》(后改名为《邢台日报》)发表，有的还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河北日报》《解放军文艺》《诗刊》等报刊发表。1963年，时任河北省作协主席、著名诗人田间审阅了石祥的诗稿，并写了一封信，对他的作品进行评点。在田间推荐下，1964年11月，石祥的第一本诗集《兵之歌》出版，成为“真正的战士诗人”。

石祥曾心怀感恩地编过几句顺口溜：“学词三十年，生活是源泉，诗姐是刘薇，词兄是洪源。”1964年5月，被调入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从事歌词创作后，他特别珍惜与洪源、刘薇、晨耕、生茂、唐诃、遇秋等著名词曲作者学习、合作的机会，经常一起下部队演出、体验生活。虽然石祥写过许多诗，但写歌词和写诗不是一回事，得从头来，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学起。因为文工团演出任务繁重，歌唱演员又多，合唱、独唱、表演唱、组歌等表演形式多种多样，词曲作者要夜以继日地进行创作。石祥虽然感到紧张、劳累，却也得到很好的锻炼、积累了丰富的创作经验。有一段时间，由石祥作词，唐诃、生茂等谱曲的作品，几乎每期《解放军歌曲》都有刊发。上世纪七十、八十年代，除获“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的《十五的月亮》《八一军旗高高飘扬》外，他作词的《望星空》《毛主席是全国各族人民心中的红太阳》《祖国一片新面貌》《打靶歌》《老房东查铺》《一壶水》《战士想的是什么》等歌曲也是各类晚会、演出的保留曲目，成为那个时代的深刻记忆。

转入歌词创作的石祥，怎么也没想到会再一次以诗人的名义为世人瞩目。周恩来总理逝世后，石祥一直想写首怀念周总理的诗。1976年7月28日唐山大地震发生不久，他在部队大院统一搭建的防震棚里，含泪挥笔写就朗诵诗《周总理办公室的灯光》。这首诗限于当时的政治环境，开始只是在群众中传抄流传，直到1977年在首都体育馆举行的新春诗歌朗诵会上，由朗诵家殷之光朗诵，钢琴家刘诗昆配乐并伴奏，才得以公开面世，在全国引起强烈反响。人们听着配乐朗诵诗仿佛又看到周总理操劳的身影，深厚感情化作悲痛的泪水奔涌出来，现场哭声一片。1978年至1982年，《周总理办公室的灯光》被选入全国中学语文课本，并被翻译成多种文字流传海外，成为歌颂周总理丰功伟绩和崇高品德的经典之作。

从《兵之歌》《周总理办公室的灯光》到《十五的月亮》，石祥在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代表作。进入1990年代，他写的《高举亚运会火炬》《让辉煌永恒》分别被选为第十一届亚运会、第三届城运市运动会会歌，创作了《国防科技大学校歌》《中国人民解放军驻香港部队军歌》，还为很多部队写过军、师、旅、团歌。1999年6月，石祥受命牵头创作《军人道德组歌》。他与其他主创人员曾想到借鉴《长征组歌》，通过一番分析研讨，感觉困难较大：《长征组歌》是具体的、感性的，有地域特点、典型环境，有故事、有人物、有情节，而《军人道德组歌》是抽象的、理性的，规范性、思想性很强。没有样板范式，就得闯出一条新路。经历多次打磨，前后历时一年多，把军人道德规范的重点内容、要求，创作成8首抒情咏志的歌曲，每一首可以单独成歌，连起来从内容到形式又可成为组歌。2000年“八一”前夕之后，总政治部宣传部和中央电视台在北京举办了《军人道德组歌》大型演唱会。之后，全军掀起了高唱《军人道德组歌》的热潮，这组歌曲也成当代革命军人的行动之歌、生活之歌、战斗精神之歌、胜利进军之歌，最终荣获中宣部第八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

石祥是个多面手，涉猎颇为广泛。1983年他参加了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中国革命之歌》创作活动，撰写文学脚本和解说词，并创作歌词《春风春雨》。此外，还为“802”军事演习、建国35周年国庆大阅兵等重大任务活动撰写解说词，为《钢铁长城》《世纪大阅兵》《一代精兵》等纪录片、专题片撰写脚本。他每次受领任务，都会深入研究党史军史及地方史志、参演参阅部队的历史、军事要地的战略价值和时代背景，然后逐字推敲琢磨、反复征求意见，最后形成准确、鲜明、生动的文字，有兵味有战味，大气磅礴，具有史诗性、冲击力和震撼力。他上小学时就开始描红、临帖，书法本来就有一定基础，后来又重新捡起来，勤加研习。书法作品以自己的诗歌、歌词为主要内容，行书、草书、榜书尤佳，挥洒自如、墨韵生动、沉稳大气，诗书相得益彰，独具个人风格。2014年12月，他在云南省昆明市举办“石祥诗词书法作品展”，以义卖的形式筹集善款近百万元，援建乌蒙山下、金沙江畔的一所希望小学，并题名“月亮小学”。2015年9月，他又将48件书法作品捐赠家乡清河县教育基金会，用以筹措资金赞助贫困学生和生活困难的教职工。《十五的月亮》等书法作品，也常常作为石祥慰问边关哨所、舰队海岛、维和部队官兵和军嫂的礼品，寄赠数量多达两三千件。

石祥说：“作家无离退休，在不在位都是搞文艺创作。”他1984年6月任北京军区政治部文艺创作室主任，在这个岗位上一干就是15年。1999年12月退休后，他先是被《中国老年报》社返聘，编辑了五六年《苍松》副刊，后来就一直在家搞创作，偶尔也参加一些社会活动。进入暮年后，他艺术追求没有停步，在体裁、内容和形式上都有新的突破，表现出与以往不同的艺术特色，成为他创作的又一个高峰期，诗文屡获解放军报“长征文艺奖”。歌曲《春风颂》《永远的丰碑》《八荣八耻》《一个党员一面旗》《老战士永远忠于党》《口罩情深》，一如既往地弘扬主旋律，歌颂大美大爱，取得很好的社会效果。诗歌以朗诵诗、赋体诗为主，部分作品还以诗电影、短视频等形式通过新媒体传播，有致敬伟人的《毛泽东是谁》《放歌长征诗》、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的《红叶赋——致革命先驱李大钊》《倾听礼炮100响》、庆祝党的二十大胜利召开的《第二十座里程碑》，歌颂“为民模范”周国知的诗报告《民之魂》，写疫情防控的《我不能倒下》，以及《娘的心》《风展红旗如画》《向繁荣和平进发——赞“一带一路”》等，特别是《大海赋——中国经济是一片大海》经《每日新华电讯》刊出，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散文有《萧华与<长征组歌>》《创作无愧伟大时代的歌——歌曲<我和我的祖国>诞生记》《德艺双馨满天霞——写给我军第一代歌词女作家刘薇》《永远的榜样永远的歌——记“词坛名家”洪源》《从小八路到大音乐家——深切怀念著名作曲家唐诃》，还有写魏巍的《为最可爱的人立传》《魏巍和他的<四行日记>》、写田华的《从白毛女到党的女儿》等。在这些纪念性文章中，石祥作为时代的亲历者，如同一位老朋友娓娓道来，波澜不惊但又感情深蕴，既有很强的可读性，又有很高的史料价值。

作为一名文艺工作者，石祥的脉搏时刻与党和人民同步律动。虽已退休多年，他却依然关心时政，每天读书看报，时刻不忘学习，对二十大报告和新党章仔细研读，交流中原文原句常常脱口而出。他的创作坚持人民性和时代性，主张“让诗歌从纸面上站起来，走到广大人民群众中去”。他说：“月亮本身是不会发光的，它的光来自太阳。”艺术作品的光芒来自生活，那些动人的故事、鲜活的面孔，是他创作的不竭源泉和动力。仅歌词他就创作了两千余首，在音乐文学界有很高威望，但他为人淡泊、不慕荣利，从没有开过作品研讨会，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文艺老兵”、钢铁长城的一块砖石。石祥曾被选为第五届全国人大代表，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荣立二等功1次、三等功10余次，拥有中国音乐文学学会副主席、中国老年作家协会会长、中国诗歌学会理事等诸多头衔，却从不以名人自居，经常说：“所谓‘名人’，自己不能自封。如果你把自己看高了，人民群众就会把你看低了。”这或许就是他艺术之树常青、一直得到人民群众认可的原因吧!

2023年，石祥文学创作65年之际，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网上发起纪念活动，向他致敬，共有102人参与，诗作166首，可见大家对他的仰慕之情。其中，有一首《时代歌者》对他的创作生涯进行高度概括、凝练：

热爱明亮的事物/抒写太阳、月亮、星辰和灯光/璀璨的文字/源于思想的银河/破解光芒秘密的过程/也在用自己照亮一个时代的记忆。

冀南平原，一个叫清河的地方/左边依偎着京杭大运河/右手挽起清凉江/足迹，被故乡的雨露打湿/你的诗行，从此启程/站在队列里，诗意在心底流淌/旗帜 、钢枪、手榴弹/五星、长城，甚至连一壶水/都成为笔端生动的意象/早操、夜行军、拼刺、打靶/鲜活画面，被你反复朗诵/文字，整整齐齐列队/在华北一起接受检阅。

爱党、爱国、 爱人民/是你一生的信念和追求/坚定地唱出，金星闪耀在军旗上/红船第二十座里程碑/写在你的诗里，也矗立在你的心头/风展红旗如画，一百响礼炮/追忆百年历程，也是灵魂的洗礼/祖国崭新的面貌，丰收的景象/歌声飞扬着，人民的喜悦与豪迈/你写大海，又不是写大海/而是在写一个国家的辽阔/一个国家的富强/诠释娘的心，就是诠释人民的心/写伟人，不只是崇敬和歌颂/更多是为了未来还能铭记/以红叶为赋，描摹经霜后的绚烂/也在解读信仰的纯粹品质。

深沉爱已经出发，就不会停下/你的暮年不是抵达，而是新的长征/把一轮明月，悬挂在乌蒙山的上空/点亮，整所小学孩子眼里的光/系上红领巾的那个一刻/你一定感觉到/挥一挥手，还可以抛出一弯彩虹/笔端，依然是浩荡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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