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农产品、大宗商品的价格在飙升,储蓄相对集中的新兴市场和东亚国家的货币在日益升值,面对大量的短期资本流入和本国闲置的产业资本向金融资本转变的态势,一些国家不得不通过加息和强化资本管理的手段来应对不断恶化的通胀、资产泡沫的问题。这一切都在表明:美国引发的全球金融大海啸现在正在进入关键的第三阶段。
第三阶段和第一阶段——2007年3月开始爆发的美国次级住房抵押贷款机构倒闭的“次贷危机”特征完全不同;和第二阶段——2008年8月开始由“雷曼破产事件”所蔓延开的全球金融体系信用借贷关系瘫痪、资金大规模撤回、各国政府无奈地被卷入到注资救市“大合唱”的那种“流动性危机”特征也不一样;2010年第二季度开始,这个第三阶段已呈现出三个主要特征和急需解决的三大任务。
第一大任务是主要发达国家应尽早“退市”,收回全球多余的流动性(第一特征)。今天,各国政府的救助虽然平息了市场的恐慌,但是随着市场的修复,缺乏流动性的资产不断恢复了原先的流行性。政府在第二阶段已经投入的高流动性准货币资产,现在由于缺乏新的增长点支撑而慢慢地呈现出多余征兆。如果实体经济的修复还看不到希望,从而来不及吸收市场上闲置下来的充裕资金,那么,这些流动性很有可能通过银行无奈的“信用创造活动”(政府给银行的钱,银行贷出去,因为没有实际的去处,大部分钱又再回到银行或资本市场,进入下一轮的“信用创造”。即银行再将回流的资金继续再贷,又是同样结果,循环往复),导致流动性规模不断被放大。而这些越来越多的资金很容易变味地进入楼市、农产品与大宗商品市场进行投机活动,追求虚假繁荣所带来的暂时可观的资本利得,以补偿自己在金融危机中所付出的利益损失和资金闲置的机会成本。虽然目前第三阶段不像第一阶段那样债务违约率在不断恶化,而且,和第二阶段危机的危害性相比,资本市场的低迷情况也有了很大的改观,但是,一旦成本推动性的通胀和资产泡沫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那么,新一轮的崩盘对全球实体经济形成的负面冲击会更加深刻而持久。因为不仅可能将欧美金融体系正在痊愈的伤痕再次被撕破,而且这次又把第一阶段危机受害较轻的国家大量卷入进去,从而会再次刮起新一轮的金融海啸和出现经济第二次探底的格局。从这个意义上讲,今天抽回多余的资金,就是走出这场金融海啸肆虐的最后阶段所不容忽视的重要环节之一。
第二大任务是迫切需要一个完善的国际政策协调机制,以避免日益严重的“以邻为壑”的政策出台(第二特征)。因为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世界经济的运行机制都是建立在经济全球化的框架下向前推进的。当地时间3日,美联储已经宣布了第二轮量化宽松政策——再次印刷6000亿美元钞票。如果欧洲国家也跟随美国继续采取超宽松的货币政策,并对外推行越来越严重的贸易保护主义,那么,看似欧美国家赢得了市场份额和产品价格竞争力,但是,因为它们的这种政策组合拳(低息和弱势美元的货币政策),导致了其他储蓄盈余国家通胀水平上升、实际有效汇率升值和资产泡沫膨胀,从而使得欧美国家对外经济扩张战略最终因为新兴市场失去了活力,以及实际购买力日益下降等负面效果,而达不到它们事前预期的理想效果,会让世界经济的复苏前景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于是,如何通过政策自律和借助国际政策协调的机制,来控制全球没有增长的环境下所出现的流动性泛滥现象,将是我们彻底告别这场危机所需要完成的重大任务之一。
第三大任务是要尽快找到世界经济新的增长点,以避免你争我夺的保护主义愈演愈烈(第三特征)。尽管包括中国在内的很多新兴市场国家,正在为寻找这样的契机努力改变着过去对欧美经济的依赖性,但是如果老牌“领头羊”——欧美国家,由于实体经济的复苏没有跟上政府花大精力救助的金融体系的转暖程度,很有可能各个国家的合作动力因为各自发展阶段的不同而显得严重不足。于是,创新、监管各自为政,发展的不平衡更会引发严重的贸易保护主义。这种主观倒退的全球化政策和客观向前发展的全球化市场,很容易再次引起金融泡沫和金融危机的问题。今天欧美经济具有非常明显的比较优势,世界经济止步不前,它们应该负有最大的责任。而其他国家应该加强与欧美发达国家合作,无论是从资金层面还是从人力层面上,都应该为建立新的增长点和打造一个健康有序的经济全球化环境发挥积极作用。
我想对于中国经济而言,需要强调的是:千万不能忽视伴随结构调整所出现的流动性泛滥的现象。我们的任务可能比其他国家更为艰巨——不仅要重视银行体系可能产生信贷不断放大的压力,还要关注一批社会大众因为缺乏完善的社保和对未来通胀风险加大的预期,不得不将宝贵的流动性投入到楼市中的现象;不仅要遏制没有实业投资方向的产业资本不断向金融资本转变,还要纠正出于维护地方利益的地方政府对银行放贷推波助澜的政策体系;不仅要疏导少数富裕阶层的大量资金进入到健康的消费渠道,以培育中国疲软的内需力量或者鼓励这样的民营资本去扶持企业创新,更要强化监管措施,以减少中国目前不成熟的金融市场被大规模的海外投机资本恶意炒作的危险。
总之,如果我们不能够抑制今天已经出现的第三阶段不良症状,那么,中国流动性泛滥的结局,不仅仅停留在比现在更加严重的通胀形势上,而是市场自身承受不了房地产离奇的高价格,所产生的集体离场羊群效应带来的金融危机。导致中国房地产市场瓦解的原因,很可能是来自于一个不着边际的消息(比如美国加息),让外国资金和本国资金大量撤出。也就是说,未来高房价的破灭,可能不用政府的紧缩政策就会被市场力量所刺破,人们会形成恐慌性的离心力,会把中央政府“推不倒”的楼价顷刻间推倒下去。到那时,即使政府想刻意地去扶持和挽救,也会因为代价太大、效果太低而不得不放弃。这对中国金融体系的稳定乃至实体经济的健康发展,都会带来巨大的负面作用。事实上,我们的中央政府已经充分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正在想尽各种办法让高企不下的楼价软着陆,而不是急于出狠招来刺破泡沫。我相信,在“十二五”前期(政府“退市”阶段),灵活的“有保有压”(保就业和防通胀)的做法,依然会成为我们国家货币政策的主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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