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戈里：警惕油价变动中的能源战略陷阱

▲焦躁的美国想在南海干什么?日前，美方表示正考虑派遣舰机进入中国南海岛礁12海里以内海域，以在世界贸易的重要海域证明航行自由。图为中国海军某驱逐舰支队运城舰乘风破浪奔赴演练海区。(新华社图片)

　　2013年6月以来，国际石油价格从108美元/桶一路狂跌到今年8月14日的41.35美元。受此影响，国内成品油价格也连连下跌。然而，令 众多私家车主大失所望的是，国家财政部、税务总局却在此期间将汽油等成品油的消费税一步步提高，致使货物劳务税总额占含税汽油价的43.94%(以 2015年初成都市93号汽油的价格为例)。由此，民间车主怨声载道。

　　面对巨大的民间舆论压力，国家对成品油的财税政策陷入了两难选择：如果不减税，将动摇1.04亿私家车主阶层对政府的信任，为有可能因经济滑坡 带来的社会动荡积累民怨;如果顺应“民意”减税，则有可能落入西方反共反华势力预设多年的能源战略陷阱—在国家能源安全屏障尚未建立起来之时，盲目刺激国 内石油消费市场恶性膨胀，势必通过增加石油对外依存度，加剧中国进口石油受制于人的“马六甲困局”，为霸权国家积累更多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战争威慑筹 码。

　　而后一种可能，要从美国对华“空海一体战”剑指中国能源安全说起。

战略背景：蓦然回首的战略焦虑

　　冷战结束后，美国失去了可以匹敌的战略对手，进入“战略空窗期”，随即以“独霸天下”姿态接连发动了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阿富汗战争、伊拉克 战争。在21世纪的第一个10年末，已严重透支战略资源并陷入经济危机的美国蓦然回首，发现一个“韬光养晦”蛰伏多年后的中国猛然掘起，再难欺负，由此产 生了严重的战略焦虑。

　　自新中国建立以来，美国海空军肆无忌惮地沿中国领海“侦察”，在中国专属经济区海域“巡逻”，已是“家常便饭”，而每当中国维护领土完整、彰显 主权意志的时候，美军都要赤裸裸地派出多个航母战斗群，抵达中国家门口耀武扬威，明目张胆地行使所谓的“介入权力”，特别是在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 1958年金门炮战和1996年台海危机的时候。

　　曾横行一世的霸权主义者万万想不到，中国人民解放军几乎是一夜之间突然具备了让美军胆寒的“反介入/区域拒止”能力。

　　所谓“反介入”能力就是说，如今，别说往日耀武扬威的美军航母战斗群再“介入”台湾海峡难，就是其第二岛链内的老巢，中国人民解放军都有“撒手锏”能将其一锅端掉。第二岛链内的美空海军基地已经成为“五角大楼的递耗资产”。

　　所谓“区域拒止”能力就是说，中国人民解放军有能力立刻发现、锁定、跟踪并准确摧毁出现在“中国海岸线和第二岛链之间”的美海军舰船，“拒止”其进入该区域。

　　美国太平洋司令部司令罗伯特.威拉德上将叹息：“在过去10年里，中国的军事能力每年都会出乎我们大多数情报机构的估计”，如今已经具有了在东 海、南海反击美军“介入”所谓“争端”的“撒手锏”，具有了在第二岛链内“拒止”美军干预中国维护主权行动的“某些不对称能力和反介入能力”。

▲日前，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外海，美国海军陆战队中将乔恩·戴维斯在“黄蜂”号两栖攻击舰上观看一架新型F-35B型战斗机准备降落在甲板上。(新华社/路透图片)

　　2009年，美国政府著名智库兰德公司警告：中国的大规模现代导弹和空军力量有可能给台湾和美国带来不可克服的挑战，致使台湾和美国失去对台湾海峡和台湾岛的制空权。

　　“空海一体战”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由美国空军和海军于2009年9月根据五角大楼授权共同启动研究的。

　　2010年5月，美国国防部战略与预算评估中心主任克雷皮内维奇奉命撰写的《为什么是“空海一体战”》《“空海一体战”：作战概念的起点》两份研究报告公开发表。

　　2011年夏，新任国防部长的利昂.帕内塔下令将“空海一体战”作为作战理论的核心准则予以全面贯彻实施，并在国防部专门成立了“空海一体战办公室”。

　　2012年1月5日，美国总统奥巴马打破惯例，亲往五角大楼，与国防部长帕内塔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邓普西上将一起，向全球宣布《维持美国全球领导地位：21世纪防务的首要任务》，正式在国家层级上公开推出“空海一体战”。

　　作战目标：阻止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入东中国海和南中国海。

　　美国实施战略转型并推出“空海一体战”有着鲜明的对华战争色彩，其主要内容包括：

　　—以中国为主要作战对象。美军报告宣称：“美国对西太平洋这个重要利益区维持军事介入的能力受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越来越多的挑战”，致使“美国军队在西太平洋地区面临着较大的基础性劣势”。　　

▲中海油“兴旺号”深水钻井平台在南海开钻。图为“兴旺号”钻井平台。 (新华社图片)

　　—以中国近海及邻近海域为主战场。美军报告宣称：西太平洋和波斯湾是“美国两大重要利益区”。“美国既不希望也没有实力在中国进行一场大规模陆上作战，西太平洋战区的地理特徵就决定了这是一个主要由空军和海军参与的空天和海洋战场。”

　　—以美空海军一体超视距攻防对抗中国人民解放军为主要作战样式。美军报告宣称：美军“空海一体战是以空军和海军在西太平洋战区作战行动中的紧密 协同为基础”，包括针对对方的作战网络实施致盲行动，针对对方的远程打击系统实施压制行动，夺取并保持空中、海上、太空和网络领域的主导权，打击对方本土 内目标，切断对方海上贸易通道。

　　—以“阻止解放军水面战舰进入东中国海和南中国海”为作战目标。美军报告宣称：在战略层面上，“空海一体战”必须支持美国维护西太平洋地区稳定 的战略，在战役层面上，“空海一体战必须解决所谓反介入/区域拒止能力带来的挑战”。其战役目标，是摧毁中国“反介入/区域拒止”能力，“阻止解放军水面 战舰进入东中国海和南中国海”。

　　美国的逻辑充满了霸权主义的蛮横—美军在中国家门口耀武扬威几十年了，如今，中国提升了保家卫国的能力，美军事专家却横加指责﹕“解放军毫无理由、毫无根据的军力提升”。

　　正是基于美国战略转型后对头号假想敌的明晰锁定，2010年6月23日至8月1日，美国在联合其他13个国家举行环太平洋联合演习时，才在攻击目标上肆无忌惮地插上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旗。

兵棋推演结论一：“速决战”对中国有利

　　尽管美国至今仍是世界军事力量的“巨无霸”，尽管美军主战武器的性能、质量和数量世界领先，但美军兵棋推演结论，却令人大跌眼镜—“空海一体战”一开打，美军就将“失去战略和作战的主动权”。

　　原因很简单—当代战争多是“超视距打击”，太空和网络这两个领域都是“攻势占优的领域”，易攻难守，一旦受到攻击导致瘫痪，所有“超视距打击”武器都将难以发挥作用。

　　而一旦在战争初期发动“致盲、致聋、致哑”的军事打击并导致太空卫星等天基设备被破坏后，通常有三类应急措施：一是继续发射卫星等天基平台，重 建太空侦查、监视、通讯、指挥系统;二是代之以预警机、无人机等空中监视、侦察、预警、指挥平台;三是转而运用地下光缆通讯网络。

　　而这三项措施直接决定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将掌控战争初期“战略和作战的主动权”，因为：(1)重建的太空能力，依然难以保护;(2)中国的预警机 和无人机有独特的战略纵深，可以依託国内邻近战区数量众多的内陆机场，以及可以随时起降军用飞机的高速公路，而美军预警机基地却要退到距战区六七千公里外 的夏威夷等第三岛链上，作战半径和巡航时间都将大大削减;(3)中国军队可以转用地下光缆恢复通讯网络，美军则无此地理便利。而一旦“超视距打击”的先进 武器成为“瞎子聋子”，连二代战机的机关炮都不如。

　　对于美军战略研究机构的上述兵棋推演结论，我们应该有一个客观、冷静、清醒的态度。这是另一个话题。本文提请意的，是接下来的结论。

兵棋推演结论二：“持久战”对美国有利

　　美国战略与预算评估中心专家接下来的结论是：“持久战”对美国有利。

　　这个“持久战”的最低时限，有美军战略专家在2010年8月美国《海军学会会报》说：“空海一体战概念作战构想的重要任务之一是:降低陆上和海上基地的风险，限制早期齐射攻击的影响，坚持进行超过2周时间的持久战。”

　　中国石油对外依存度已近60%，外贸石油又有80%经过马六甲海峡，有“通道化”的致命弱点，很容易在“中国领导人最为焦虑的‘马六甲困局’”中被“绞杀”。

　　至于“持久战”为什么是两周，加拿大《汉和防务评论》总编平可夫在其2011年3月出版的《歼20隐形战斗机震撼世界》一书有过间接的说明： “一旦大规模对台作战或者同周边其他国家的冲突爆发，中国军队15日的油料消耗量，就超过军队目前一年的总消耗。而目前全部战备油料只有700万吨!在台 海全面战争中，假定战斗机以每日20~30架的消耗量，中国空军现有的大约400架第三代战斗机能够持续作战的时间大约只有11-17日。”

▲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油库——那曲油库。 (新华社图片)

　　中国国家统计局网站2014年11月20日发佈消息称：“国家石油储备一期工程建成投用，总储备库容为1640万立方米，储备原油1243万吨。”

　　2013年，中国原油表观消费量4.87亿吨，进口原油2.82亿吨。照此计算，目前中国的战略原油储备量仅能维持全国9天消费量或16天进口量，远远低于90天进口量的国际标准。

　　相比之下，日本自1978年开始实施国家储备石油，至2006年，国家石油储备规模为93天，民间储备规模为79天，合计为172天。

　　也正因如此，美国战略与预算评估中心建议美军对华“空海一体战”采取“超过2周时间的持久战”—在“阻止解放军获得击倒性打击”之“速胜”并大量消耗解放军的导弹等武器装备的同时，实施“远程封锁”特别是“能源封锁”这一“最有效的作战方法”。

中国能源财税政策——何以陷入两难境地

　　要解除霸权主义国家赤裸裸的“能源封锁”战略威胁，有必要从能源政策层面反思中国能源生产和能源消费的发展如何陷入了“两难困境”。

　　笔者在《可能危及国家安全的税收优惠政策分析》一文中，曾列举了一项目光短浅的税收优惠政策：“比如，不少非主流经济学家基于中国人口众多、油 气资源和耕地资源稀缺等基本国情，早已对推行美国式的“鼓励汽车进入家庭”政策提出过强烈的反对意见，但政策制定者始终视而不见。2009年为应对“金融 海啸”刺激国内消费出台减徵1.6升及以下排量乘用车车辆购置税政策，仅仅执行了两年，就明显加剧了车辆出行难、停车难，加剧了空气污染，还推动石油对外 依存度突破警戒线后继续攀升，迫使不少城市不得不跟着出台限购、限行等措施。而对城市公交企业购置公共汽电车辆免征车辆购置税的政策，迟至2012年6月 才出台。”

　　据时任国家工信部部长的李毅中回忆，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他接到电话，说美国政府拿出几百亿美金扶植三大汽车，德国政府奖励购买汽车，一辆车补贴5000马克。

　　引出该政策出台的背景，也就进一步明晰了其依据的学理基础之错误所在：

　　第一，固守“美术家”(欧美主流学术)思维，不顾中国人口众多、油气资源和耕地资源短缺的基本能源国情，盲从美欧能源发展路径。

　　第二，秉持“东郭先生情怀”，沉浸于“世界是平的”之幻想，对当代强权国家基于霸权野心的能源封锁缺少警惕。

　　第三，迷信极端市场化手段，以为只要政府“让利”，资本就会循着“市场万能”的法则，在给自身带来丰厚利润的同时，也自然而然地给社会带来和谐和效率。

　　也正是基于当下中国严重的能源问题，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在2014年6月13日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六次会议上强调：能源安全是关系国家经济社 会发展的全局性、战略性问题，对国家繁荣发展、人民生活改善、社会长治久安至关重要。面对能源供需格局新变化、国际能源发展新趋势，保障国家能源安全，必 须推动能源生产和消费革命。

　　中国实施“能源生产和能源消费革命”首先要“思想革命”。

　　中国党政干部队伍骨干的学识基础多数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在校园奠定的，那个时代校园批判西方新自由主义的声音非常微弱，西化的学术霸权还没有因为互联网的普及被草根打破。干部队伍的这种学理基础，直接影响了能源政策的制定。

　　可见，要实现习近平提出的“能源生产和消费革命”，首先需要思想革命：

　　思想的立足点—要有“为了多数人的现代化”之政治立场，唯政府的GDP、唯能源的产量、唯企业的利润之“极端市场化”开发取向，不顾环保、不顾生态、不顾国家能源安全、不顾资源地老百姓生存和发展的粗放开发模式，不能继续下去了。

　　思想的源泉—中国需要走出国门学习国外的先进经验，但不能唯欧美学术马首是瞻，不能照搬欧美能源发展模式，必须立足于人口众多、油气资源和耕地资源稀缺等中国能源国情，在深入中国能源实践中，寻求中国特色的“能源生产和消费革命”之路。

　　思想的更新—每当历史转折关头，总有人落伍，为此，启动新的“学习运动”，建立并推行全新的“华夏能源观”，已经迫在眉睫。

　　思想的传播—让“华夏能源观”从精英的“沙龙”里解放出来，变成亿万草根大众合力推广的自觉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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