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支部队,台儿庄大捷差点变成大败

作者:温靖邦 来源:《虎啸八年》 2017-03-28 999

没有这支部队,台儿庄大捷差点变成大败

——台儿庄大捷背后的惊天秘密

温靖邦

没有这支部队,台儿庄大捷差点变成大败

上次应邀去赴南国书香节暨拙著《喋血山河》首发式。有读者在会上说,他在北京某高校听资中筠讲座,资说新四军在抗战期间那么多年仅阵亡了7个人,原因是“游而不击”。我听了大为震惊。说这话的人怎么会对长达八年的战争所应造成的破坏力如此无知,而且敢于毫不掩饰自己的无知而信口开河呢?这就是所谓“著名学者”吗?稍有抗战史知识的人都知道抗战期间新四军将士阵亡者何止成千上万。不必逐一枚举,仅茅山一战新四军一个支队就牺牲一百多人。新四军的赫赫战功,就连美苏两国战地记者也盛赞有加。

温靖邦此前因创作六卷本抗战题材文学纪实《虎啸八年》(花城出版社已出齐),对浩如烟海的抗战时期史料(包括大小人物的日记与书信)进行细致的钩沉辑佚,发现了一条长期被人忽略的史实——如果没有新四军在关键时刻出以援手,台儿庄大捷就不会是大捷而是大败了,那么武汉的陷落也将会大大提前。我在《虎啸八年》里忠实再现了历史惊心动魄的这一个瞬间。

这段历史揭秘,又可以再一次驳正信口开河者资中筠之流所谓“新四军在敌后游而不击”的厚诬了。

现在将拙著《虎啸八年》的相关章节摘录于次,以飨网友。

新四军支队司令部大院内一间屋子里正在开军事会议,陈毅司令员正在讲台儿庄战役的事。那是一场关系着抗战前途的大战。如果国民党军队不能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阻挡住日寇大军,尚未完善总体防务的武汉就很难保得住,抗战前途就十分危险。司令员说,毛主席指示,八路军、新四军决不能袖手旁观,必须尽快行动起来,配合国民党军队的正面作战,袭扰、牵制日寇,使其穷于应付,没法脱身去增援台儿庄。

司令员讲完话,吩咐坐在身旁的副司令员粟裕向大家介绍战略态势。

粟裕说:“自从入侵上海、南京,占领华北以来,日本军人越来越骄狂了!矶谷师团所属的濑谷启旅团公然吹嘘,他派出一个联队两千人马就可以横行中国,一直打到武汉。他们派南下支队孤军深入就是基于这种狂妄的意识!”

陈毅司令员说:“寺内寿一和畑俊六的眼睛显然是盯着武汉;南下支队其实就是揣着这个巨大的企图窜犯台儿庄,为他们的大部队西进扫清道路!”

粟裕说:“司令员说得对!这确实不只是一场局部战役,而是一场空前规模大战的序幕。未来那场大战将会形成一种新的战略格局,甚至可以说对双方都是生死攸关!日寇妄图以最快的速度夺取武汉,把蒋介石政权驱逐到云贵川一隅,或者逼其投降,或者彻底打垮。”

司令员点点头,赞同地唔了一声。“要达到这个目的,日寇头子明白只能靠速战速决!他们获悉蒋介石的武汉防务还没有完成部署,企图趁这个难得的机会攻打武汉。这样就可以只付出很小的代价获得成功。时间对他们很重要,他们耽误不起;一旦蒋介石武汉部署完成,久攻不下,伤亡必然会很多,以后的进一步对华作战就可能难以为继——毕竟兵力短缺是他们难以克服的痼疾!”

粟裕说:“他们也真够狂妄了,胆敢用一支两千多人的南下支队远离主力打先锋,满以为可以直捣武汉,为大部队开路;没想到一头扎进了孙连仲的口袋阵!”

一位三十出头的军人进来,打断了粟裕的话。这人身材很高,较瘦;四方脸上五官端正:鼻梁高、嘴唇轮廓清晰,眼睛有神,但眼白常有红丝。这是支队司令部保卫部副主任肖成军。

他是来报告刚收到的战报:日寇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给矶谷师团和坂垣师团下了死命令,必须想办法增援台儿庄,救出南下支队。这两个师团被汤恩伯、张自忠部死死咬在临沂和临城以北,只得咬咬牙各自抽出一个联队,分别从东北面和西北面南下窜扰台儿庄。台儿庄阵线本来就单薄,孙连仲没有办法,也只得狠狠心抽调两支部队北上阻击。

司令员说:“这就麻烦了!台儿庄一线兵力抽虚了,日寇南下支队就有可能突围而出,与矶谷、坂垣派来的援兵形成呼应之势,反败为胜呀!”

粟裕说:“情况变得复杂了……不知道孙连仲有没有办法应对?”

司令员冷笑,“怎么应对?他手里只那么点兵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肖成军说:“听呼延主任说,好像孙连仲的卫队团也调到一线去了?”

一旁的保卫部主任呼延柱点头说:“三天前就抽调到台儿庄以北去了;现在他李庄的总司令部只有一个连担任警卫。”

陈毅、粟裕、参谋长闻言,面面相觑。(以上删去五千多字)

台儿庄地区,硝烟滚滚,裹挟爆炸的火光。它的背面是大运河。运河对岸——南岸,垂直向南约莫三公里的地方是李庄。台儿庄战役中国部队总指挥部设在这里。

李庄内外,岗哨林立;地上,墙上,树梢,临时电线纵横交错。一座大宅院们前悬挂一块吊牌,其上为蓝底白字,文曰: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总司令部。

院内,参谋人员来来往往,个个都紧绷着脸。

总司令办公室内,一位四十多岁的黑大汉走来走去。他的领章上是中将标识。这便是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兼台儿庄战役总指挥孙连仲。

这时,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来电话了。台儿庄属于这个战区范畴。参谋捧着电话小声禀告孙连仲,李宗仁司令长官请总司令接电话。

电话里传来李宗仁的声音。他叫着孙连仲的表字,“是仿鲁吗?”

孙连仲捧着电话,“报告李长官,我是孙连仲。”

李宗仁问道:“日寇南下支队进入我军包围圈没有?”

孙连仲说:“报告李长官,目前还没有;我台儿庄外线部队正在逐次抵抗,诱敌深入。”

李宗仁说:“好的。仿鲁兄,你现在是委员长棋盘上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呀!你打好了,全歼了日寇南下支队,全盘棋就都活了;如果……发生什么闪失,日寇势必席卷西进——且不说我们五战区长官部所在地徐州,就是最高统帅部所在地武汉也将不保呀!”

孙连仲说:“部下明白。”

李宗仁说:“任务艰巨,机会也难得——立功立事,正在此时,仿鲁兄,好好干吧!”

孙连仲微微冷笑,但声调仍保持着谦恭。“立功立事,连仲不敢奢望;只求能勉力完成任务吧!”

李宗仁说:“我相信你能够完成任务!仿鲁,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最后一句客套话,孙连仲明白李宗仁要挂断电话了。孙连仲故作懵懂,老实不客气地倾吐起一肚子苦衷来。他这支部队是冯玉祥旧部,就是人们所说的西北军系统,在蒋介石眼里是小娘养的。参加山西娘子关战役下来,折损大半,没有得到一兵一弹补充,只剩下了人枪不齐的两万人。就是这区区两万人,一部分要在台儿庄外线阻击敌寇援军,一部分在台儿庄地区将近一百平方公里区域构成口袋阵,兵力实在太单薄了。他呼吁李宗仁给调拨一点生力军来。

李宗仁是桂系军阀首脑,当然同情同属非“中央军”的孙连仲;而第五战区那么大的区域,到处都有战火,他也感到捉襟见肘,哪里还有部队给孙连仲呢。也只好教孙连仲挖掘自身潜力,克服困难了。

孙连仲十分生气,再不说一句话,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以下删去八千多字——温靖邦)

上海。日本太阳旗悬挂在一些建筑物上;时不时有一队日本兵列队行进。曹长走在前头,其步枪上有一面比手帕大不了多少的太阳旗;也插着太阳旗的军用摩托车奔驰而过;偶尔会经过一辆军用卡车,车厢里不是挤得满满的军火箱,就是五花大绑的中国老百姓。

就在这样的景观后面,有一座欧美风格的院落式建筑。其大门旁边吊牌上一行大字:“大日本皇军华中派遣军司令部”。两名日本兵分列两旁,各自端着刺刀闪光的“三八”式大盖枪,警惕地注视着门前街道。其实这条街早就路断人稀,普通百姓根本不敢往这里走;偶尔出现的汽车,则不是从大院内开出,就是从外面开进大院的。

院内楼里一间大办公室呆着一位瘦削、儒雅的男人。看模样五十多岁光景。这便是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

此刻另有一位男子刚刚在他办公桌对面落座,将一份电报交给他,。这位男子年龄与他相仿佛,只是身材却要高大一些;领章上是少将标识。这便是华中派遣军参谋长饭沼守。

电报上的内容是半小时前华北方面军南下支队在台儿庄陷入包围。畑俊六大为吃惊,将电报放在桌上,又抱怨地拍了它一下。

“怎么会这样!”他沉吟了一下,问道:“矶谷师团和坂垣师团在什么位置,有没有可能及时驰援?”

他说的这两个师团隶属华北方面军。

饭沼守不经意地摇了一下头。站起来,走到壁挂式地图边。这是一幅山东军用地图。

畑俊六也起身过来。

饭沼守拿起指示杆指点着地图,说:“矶谷师团在临城以北,分散在数十公里的津浦线上,被中国部队汤恩伯军团挡着;坂垣师团在临沂一线遭到张自忠和庞炳勋两部纠缠。两个师团奋战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没能突破中国军队防线!”

畑俊六冷笑一声,“这简直是蠢汉用兵!我早就提醒过大本营,寺内寿一是个庸懦老朽,只知道让那些癫狂的年轻部属牵着鼻子走,根本没半点主见,完全不适合作华北方面军司令官!我不幸言中了吧?”

饭沼守说:“寺内寿一司令官当初如果听从阁下建议,待我们华中派遣军打到徐州近处的时候再进军台儿庄,他的南下支队怎么样也不会陷入今天的困境!”

畑俊六又冷笑了一下,“他是怕我们夺得徐州会战的头功,哪里愿意等呀!”

饭沼守说:“那……至少也应该等到他的两大主力——矶谷师团、坂垣师团突破张自忠防线、摆脱汤恩伯纠缠以后再用兵台儿庄呀;南下支队孤军深入,明明白白是兵家大忌嘛!”

畑俊六没再继续展开指摘华北方面军的话题。他在地图前踱来踱去,忧心忡忡地说:

“如果南下支队不能突出包围圈,皇军锐气受挫姑且不论;更严重的是大本营趁蒋介石部署尚未完成之机迅速夺取武汉的计划将会落空呀!参谋长,有没有什么补救办法?”

饭沼守默然片刻,说:“司令官的意思我明白!难办的是我华中部队距离台儿庄太远,中间又有大量国共两军部队阻隔,鞭长莫及呀!”

次日,华中派遣军司令部会议室内济济满堂,分军阶而坐,大部分是将官,只有少数佐官。主角畑俊六却还没到场。

过了好一阵,有人用唱戏般腔调大声喊全体起立。

全屋子的人弹簧般脱离座位,乱七八糟站直身子。

畑俊六在饭沼守陪同下大踏步进来。他站到自己座位旁,作了个“坐下”的手势。

马上又有人大声喊“全体坐下”。

大家落座以后,饭沼守把脑袋凑向畑俊六请示什么。后者轻轻点了一下头,他便站起来,宣布开会。

“大家都知道,自从去年七月七日卢沟桥冲突以来,皇军全面出动,一路势如破竹,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占领了华北大部、席卷东南。大本营预计,1938年——也就是今年吧,上半年之内夺取武汉,不会有问题。不过,最近情况出现了点小波折;华北方面军寺内寿一司令官轻率允许矶谷师团派南下支队孤军深入台儿庄,不幸陷入包围。寺内寿一司令官责成矶谷和坂垣两师团分别抽调部队,由濑谷启旅团长统一指挥,紧急驰援南下支队。不料,这支南援兵团又在台儿庄以北八十公里的地方遭到阻击,久战无果。时间对我们来说比生命还重要。南援兵团如果不能尽快突破敌人阻击线,及时抵达台儿庄,不要说陷入包围的南下支队的存亡,更重要的是从此战略态势将可能逆转,皇军在中国的前进脚步将不得不大大放慢下来。那么,蒋介石就会有比较充分的时间、空间去完善武汉防务。这个后果,不说大家都明白!”

第三师团师团长藤田进中将说:“报告司令官,现在焦点在台儿庄,那里是要害所在。我们是远水不解近渴呀!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尽快向那个方向进军吧!”

藤田进的上司第二军司令官东久迩宫亲王冷笑道:“待到我们‘进军’抵达徐州,也许台儿庄战事已经结束了吧?”

畑俊六客气地注目亲王,“殿下说得对!所以今天请诸位来开会,就是集思广益,商量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第一军司令官冈村宁次觑了觑畑俊六,又瞧了瞧大家,用沉吟的语调说:

“大部队快速推进既然不可能,可不可以用小部队抄近路直插台儿庄项背呢?以闪击方式出其不意打掉孙连仲首脑机关,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全场哑然。

这无疑激活了大家的幻想神经,所以短暂的沉寂之后,气氛顷刻活跃起来,一张张脸上都有一种收到点拨后愁云散去的醒豁神情;有的还窃窃私语,交换彼此刚产生的想法。

畑俊六说:“冈村君这个思路很好!可不可以说具体一点?”

冈村宁次谦逊地笑了一下,“报告司令官,这个也只不过是刚刚受到亲王殿下的启发,临时触机产生的一点蠢见。”

饭沼守沉吟道:“冈村司令官这个当然是高见;不过,我军与台儿庄、徐州之间,中国方面国共两党部队纵横交错,小部队怎么通过?”

全场又哑然。各路将领面面相觑;畑俊六锁起了眉头。

影佐祯昭站起来。注目畑俊六,说:

“司令官阁下,我可不可以介绍一点情况?”得到畑俊六首肯后,他说:“苏鲁豫皖交界处的各种地图都是我和土肥原阁下先后主持梅机关的时候陆续绘制的,所以我很熟悉那一带的地理情况……”

“啊?”畑俊六眼睛亮了一下,满怀希冀地望着他。“请说下去!”

“是,司令官阁下。”影佐庄重地点了一下头。“我知道有一条秘密小道通向台儿庄运河南岸!”

全场有点骚动,椅子嘎吱嘎吱乱响了一阵。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影佐身上。

“啊!”畑俊六满怀希冀地盯着影佐。“可是,如果那个地方布防了中国军队怎么办?”

“司令官请放心,”影佐显得胸有成竹。“我们的谍报人员经常来往于那条小道,从来没遇到一兵一卒!”

“太好了!”畑俊六兴奋地重重指了一下影佐,“影佐君,请说详细一点!”

“是,司令官阁下!”影佐沉吟片刻,“通向台儿庄方向的那条小道,最关键的地段约莫三十公里,全是峡谷。峡谷两边山上全被枫树林覆盖,所以我们的谍报人员把整条路称为枫林小道。走出了枫林小道,距离运河南岸的李庄就很近了,可以收到突袭的奇效。而且,据我们谍报人员说,李庄孙连仲总部已经把卫队和直属部队陆续调往北岸台儿庄战场,现在孙连仲身边只剩下一个连兵力了!”

畑俊六克制自己的狂喜,两眼闪动绿光,觑了觑饭沼守。“参谋长,你看怎么样?”

饭沼守早就乐得裂开了嘴,“司令官,大事成了!”

畑俊六做出一副雄视天下的样子扫视全场,“谁可以担当这个重任?”

第二军司令官东久迩宫亲王说:“可不可以叫我的奇袭专家海原二郎大佐去?”

畑俊六乐呵呵说:“殿下的爱将海原大佐么,我久闻大名呀!参谋长,你看怎么样?”

饭沼守点了一下头,“海原一定能够胜任愉快!”

就这样,海原二郎奉命点齐一千多精锐,乘坐汽车,秘密奔往枫林小道方向去了。

他的任务是用突袭的方式消灭孙连仲及其总指挥部,致使台儿庄中国军队群龙无首;然后乘胜渡过运河,附中国守军项背,配合华北方面军南下支队的行动。

这个行动的代号,畑俊六亲自定为“斩首”。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简称军统局。这个机构数月前跟着军委会迁到了武汉。这天,戴笠在办公室和毛人凤商量一项计划,机要秘书送来一份电报,说是本局上海区区长陈恭澍急电。戴笠阅吧,大惊失色。

一旁的秘书处处长毛人凤问出了什么事。

他哼了一声,把电报扔到桌上,示意对方自己看。

毛人凤阅罢,倒吸了一口凉气。完了完了,这个什么海原支队插到李庄,端掉孙连仲指挥部,顺势过河附台儿庄之背,我军就全盘结束了!

戴笠索回电报,细细重阅一遍。沉吟道:

“从电报上提示的情况看,海原支队穿越的道路很偏,远离我各路大军。如果抽调部队去阻击,起码得十天半月!”他当然不会顾及刺探这种高层机密的难度,一味埋怨情报来得太迟。

“电报上说的那个枫林峡谷我知道!”毛人凤边思忖边说。“那个地方根本就没有路,又远离我大军,根本来不及派部队阻击!”

“日寇这个行动太凶险了;孙连仲总部一完蛋,台儿庄战场群龙无首呀!为今之计,只好叫他躲到运河北岸去,也许不失为避祸之策吧?”

毛人凤摇摇头,“北岸战火炽烈,阵亡几率相对较大,总指挥轻蹈其间,若有闪失就会造成台儿庄我军群龙无首!我建议赶快向委员长呈送这个情报……”

戴笠会意,点点头,“对,这个责任太重大了,我们承担不起!”

蒋介石得到禀报,除了震惊,也束手无策。李宗仁五战区部队已然分别派赴各自防区,徐州长官部根本没有机动部队了。他只好把球扔给孙连仲,告以实情,叫孙连仲自行想办法应付。

孙连仲能有什么办法呢?惊骇之余,禁不住赞叹畑俊六这步棋走得高明,太出人意料了;又抱怨蒋介石不给援兵也罢,竟连一个明确指示也不给,这不明明是让人自生自灭吗!

参谋长见他长时间沉默不语,出了一个根本算不上主意的主意。

“可不可以把总指挥部人员全部武装起来,编成一个连;加上卫队连,也许可以抵抗一阵子?”

孙连仲用嘲笑的眼神对他一瞥,哼了一声。“总指挥部绝大部分是机关文职人员,有的恐怕连枪也不会放,能管什么用呢!”

参谋长说:“尽人事而听天命吧。”

孙连仲又沉默一阵,悲凉地长叹,“也只好这样了!”

他手里这么一点点残缺的武力,要对付一千多日寇精锐,简直就像一只小猫面对凶恶的豺狼。何况敌人已经进入枫林小道,一切都迟了!

日寇华中派遣军海原支队一千多人马秘密取道枫林小道袭击孙连仲总部的情报,军统情报人员侦获较晚;议定此事的会议开罢,半小时后整个情报就发送到了新四军陈粟支队司令部情报部主任呼延柱手里了。

司令部即刻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对策。

首先由粟裕副司令员介绍台儿庄最新战场态势:日寇南下支队掉进孙连仲预设的口袋之后,濑谷启旅团长率南援兵团前去救援;紧接着,日寇又派坂本顺旅团长率其部主力随后跟进。结果是都掉入了台儿庄包围圈。然而孙连仲兵力短缺,包围圈薄得就像扬州汤包的皮,随时都有被撞破的危险。他得拼命坚持到李宗仁所调大部队开到。总预备队早就用上去了,卫队营的三分之二也上了前沿阵地,他的总部只剩下了一个连的兵力。

陈毅司令员打断粟裕冗长的介绍,神情严峻地向大家通报,现在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根据来自敌人核心地带的可靠情报,敌人使出了一个杀手锏,一个可以致我台儿庄中国守军于死地的行动计划。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粟裕继续说。

粟裕说:“畑俊六派了一支一千多人马的突袭队,由海原二郎率领,企图通过一条所谓枫林小道,秘密插到台儿庄运河南岸的李庄,打掉孙连仲总指挥部,名之曰斩首行动。”

司令员说:“这还真称得上是斩首行动呢;孙连仲及其总部一完蛋,台儿庄一带国民党部队群龙无首,不土崩瓦解才怪!”

呼延柱插话,“孙连仲身边还有一个连兵力。”

司令员冷笑,“一个连对付装备精良的海原支队能管什么用?海原二郎花不了多大力气就会端掉孙连仲总部;然后乘胜渡过运河,附台儿庄我国守军之背,那就全盘皆输了!”

粟裕问道:“距台儿庄最近的国民党部队是哪一部分?”

参谋长指着墙上地图,在临城一线画了个圈。“汤恩伯军团算是靠得最近的了!”

粟裕又问,“可不可以通过我党地下人员通知汤恩伯,请他们火速南援运河南岸孙连仲总部机关?”

司令员摇了摇头,“恐怕没用!汤恩伯的八个师在临城以北与日寇矶谷师团打成胶着状态。其先遣部队虽然已在南下,却老是靠不近台儿庄。即便能抽出一支偏师绕行到运河南岸李庄,也缓不济急呀;况且汤恩伯十分反共,对我们成见很深,我们提供的情报他不会相信的。”

粟裕沉吟一会儿,皱眉说:“那就只有我们来想办法了。”

司令员点头,“对,只有我们来想办法!参谋长,我军距枫林峡谷最近的部队是哪一部分?”

淮庄的新兵训练团,距枫林峡谷约莫五十公里。

“新兵训练团……”司令员踌躇不定,“行吗?”

都是根据地贫苦人家子弟,训练了三个月,已然有了较高政治觉悟和一定作战技能;也参加过几次实战,还成功歼灭过日寇一个中队。

司令员当即拍板,叫参谋长火速派遣这支新兵部队去枫林峡谷设伏。又叫转告部队,争取能全歼海原支队,等而次之须将其击溃,再不济也要挡住不使北蹿台儿庄。(以上删去七千多字)

苏北向鲁南延伸的一段地方,一条小公路尽头,林木覆盖的浅丘横在前边。二十多辆卡车停在那里。每辆车的车斗里都挤满了全副武装的日本兵。在第一辆和第二辆之间,有一辆带斗摩托。

海原二郎从摩托车斗里下来,向第一辆卡车上下来的牛二招了一下手。

这牛二是影佐从伪特工总部抽调到梅机关专门跑这条秘密小道担任交通联络任务的特勤人员;这次是临时给海原支队领路。

海原二郎四处打量,问牛二道:

“就是这里吗?”

“回大佐太君的话,就是这里!从这里穿插进去,最迟明天凌晨两点钟可以到达枫林峡谷;过了枫林峡谷,距孙连仲总部所在地李庄就不远了!”

海原唔了一声。纵目前望,又用望远镜观察一番。不无困惑地咕噜道:

“好像完全没有路呀?”

牛二凑上前,谄媚地说:“大佐太君明鉴,确实没有路!没有路才安全呀——不要说共军,恐怕当地老百姓也未必知道可以走得通!”

海原微笑点头。旋又拍了拍牛二肩膀,说:

“好!这次斩首行动大功告成,皇军会大大嘉奖你的!”

“谢谢太君!谢谢太君!我誓死为皇军效劳!”

海原下令:不要休息,赶快下车上路。

部队行进可不比牛二当初跑交通联络是单个人,灌木再密,挤一挤绕一绕也就过去了;得开出一条通道,不然步枪、重机枪以及抬弹药的伕役只好呆在外面。他们披荆斩棘,夜幕降下来时终于抵达了枫林峡谷。海原挥了一下手,让部队紧紧跟随他进入峡谷。牛二信心十足地走在最前头。进入谷底反倒好走一些;没有灌木荆棘,看得出当年曾经是水量丰沛的山溪,而今成了干沟。离两边沟岸约莫二十多公尺,杂乱地生长着高低错落的枫林。

往前走了约莫五、六公里。忽然,岸上啪地射来一颗子弹,准确命中牛二头顶。这一枪是预谋之举意在打掉向导,还是偶然撞端了,不得而知。牛二倒地的同时,两岸手榴弹纷乱地甩下来,接二连三轰隆隆声响之下,倒毙了几十名日本兵;紧接着砰砰砰啪啪啪射来无数步枪子弹,又倒了十多名官兵。

海原毕竟是奇袭专家,什么凶险阵仗没见过呢;尽管一开始也惊慌失措,马上就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把乱作一团的部队整顿好,令官兵各寻巨石或别的掩体藏身,向两岸还击。又把步炮和机枪架设好,向上打击。后来终于将敌手打退。

海原估计是小股游击队骚扰,打几枪就逃掉了。旋又有些疑惑,怎么会那么巧,这么个荒僻难走的地方怎么就有敌人呢?而且第一枪就准确地打掉了向导牛二?看来这不是偶然的,说不定是敌人及时获得了情报——连牛二作向导都知道了!如果是这样,今天可就凶多吉少了,不可大意呀!当即命令两名小队长,各率一百名士兵,在两岸搜索前进,保障大部队顺利通过峡谷。

这个办法还真有效,部队平安推进了差不多十公里。

好景不长。岸上两个小队踩到了地雷,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所谓挨丝地雷——头一个士兵踩响一个之后,只一秒钟,几十个雷全都带响了。总体威力超过一枚远程重炮的炮弹。不用说,担任搜索任务的两个小队各死伤大半。旋即,喊杀之声骤起,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片。不过两三分钟,两个搜索小队躲过了地雷阵一劫残存下来的士兵也全部倒下了。

这一切当然都是新四军新兵蛋子们的“干活”。

顷刻间,新兵蛋子们就控制了两岸。骤雨般把子弹、手榴弹倾泻到谷底。十多分钟时间,海原支队官兵死伤了两百多。后来海原二郎也给打死了。剩下的官兵急忙沿来时的路没命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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