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沈志华谬论:毛泽东在炮击金门时玩弄苏联拆散了中苏同盟?
如题是这个文章《沈志华:炮击金门幕后:毛泽东玩弄中苏同盟种下分裂恶果》的观点:http://www.m4.cn/space/2012-06/1166113.shtml。
因为这个文章里的不少结论没有史料出处,所以多用了几天查找材料,发现这个文章是沈志华的另一篇文章《炮击金门:苏联的应对与中苏分歧》的缩写版,这个文章收在他和唐启华联合主编的《金门:内战与冷战——美苏中档案解密与研究》里。在这个文章里,不少论断是给出了材料出处的,不过,就算这样,文章的要紧地方还是有不可理解的地方,所以说上几句。
在沈氏的观点/文章里,炮击金门,毛泽东并没有十足的必胜把握,所以,他耍弄了套路,在下定了炮击金门的决心与做了些相应的打击台湾的准备后,在“联合舰队”、“长波电台”上借题发挥,把赫鲁晓夫引到中国并发表了一个联合声明,算是从苏联哪里借到了威风/保护伞“吓唬”美国,之后对台湾大打出手。然而,这也埋下了中苏分裂的祸根。他的相关原话如下:
【在这个问题上,毛泽东想到了要向美国人显示一下中苏同盟的力量,而7月21日苏联驻华大使尤金提出的关于中苏共同建立海军舰队的建议,恰恰提供了一个机会。
借联合舰队发难,诱赫鲁晓夫上钩
毛泽东对联合舰队这个有待商讨的建议大动肝火,态度粗暴,不仅令苏联使馆和赫鲁晓夫本人如堕五里云雾,也让后来的研究者难以理解。显然,民族感情受到伤害或个人脾气秉性的因素,都不足以解释毛泽东的行为,至少不是主要原因。因此,完全有理由相信,毛泽东这样做是借题发挥,别有用意。笔者详细阅读了7月21日至8月3日毛泽东分别与尤金及赫鲁晓夫的全部谈话记录,并由此断定,毛泽东在共同舰队和长波电台问题上向苏联发难,其主要目的就是把赫鲁晓夫本人引到北京,并与他签署一个公开的联合声明。
7月22日与尤金的第二次谈话是毛泽东约定的。在滔滔不绝接连几个小时的讲话中,毛泽东严厉地指责了苏联人对中国的一系列错误言行,令尤金感到问题十分严重。最后,毛泽东把态度缓和下来说:“这次没谈通,可以再谈”,“我也可以去莫斯科同赫鲁晓夫同志谈。或者请赫鲁晓夫同志来北京,把一切问题都谈清楚”,“他来,我们还可以发表个声明,吓唬一下帝国主义”。】
沈氏的这个论断是有毛病的:首先,毛泽东在“联合舰队”、“长波电台”上的借题发挥是不是一定能“诱使”赫鲁晓夫来中国,给他施展“套路”的机会,这是百分百的肯定么?不错,毛泽东是借尤金这个渠道邀请赫鲁晓夫来中国商谈“联合舰队”问题了,而且赫鲁晓夫也应对毛泽东访问苏联进行回访,但是,赫鲁晓夫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来么?如果赫鲁晓夫晚来个把月的话,毛泽东是不是为了等着施展“套路”也要把炮击金门推后个把月?个把月之后台海形势会有怎么样的走向和结果实在是不能做乐观的估计,难道毛泽东就为了“套路”赫鲁晓夫,就硬等着赫鲁晓夫来防访再做定夺?
我们还可以看到,在“联合舰队”上毛泽东的态度那么决绝,赫鲁晓夫这个动不动就摆“家长”派头的人来中国也只能吃中国“闭门羹”。如果赫鲁晓夫不“吃”,而是来一个另外的苏联大员来中国再探路可不可以呢?如果是这样,那样的借题发挥岂不是枉费心机?再者,沈氏笔下的毛泽东在“联合舰队”上是这样的态度:“大动肝火,态度粗暴”,是不是会激怒苏联大使,向国内汇报几句坏话,苏联高层会做什么样的恶劣回应这个都很难讲,毛泽东想要从苏联这里借一点“威风”的打算岂不是要砸锅?三者,赫鲁晓夫来中国了,如果在相关问题上态度也强硬,两下里谈崩了怎么办?这个时候毛泽东想“套路”苏联借一点“威风”——发表个什么“联合声明”,那就更是休想!而且得罪了苏联,那不是前门打狼(美国)狼不走,后门进虎(苏联)赶不走?用“粗暴”的态度封住苏联的嘴还想着利用苏联要如何如何?这样的想法过大脑了么?!
历史事实是,毛泽东主席7月22日通过尤金向赫鲁晓夫发出了邀请,但是赫鲁晓夫在月底才访华。赫鲁晓夫真用上了“拖”字诀,只不过没有“拖”个把月。
据吴冷西《十年论战》,尤金在1958年7月21日专门求见毛泽东说“联合舰队”这个事情。看来苏联是有准备的。尤金这个苏联驻华大使说大不大,不如苏联外长;说小也不小,苏联驻华外交官里他最大,独当一面,也够层级。但是,这么要紧的事情派他来也有些勉强,派个特使最好。但是,苏联还就是指派尤金这个驻华大使。如果中国不高兴了,大可以用他这个层级可上可下的人物背锅——他没领会赫鲁晓夫的真意,这样于苏联最高层无损(后来的赫鲁晓夫真就是这么甩锅的)。尤金的角色就是个探路的;如果苏联派个特使来说这个事情让中国不高兴了,这个麻烦可就不小了。在这个事情上赫鲁晓夫是动足了脑筋的,成败进退都有应付的法子,中国不拒绝,他当然高兴,中国拒绝,他也有应对法子。尤金出面说这个事情就是赫鲁晓夫的试探。反过来讲,苏联的这个要求在刚刚通知中国的时候倒是让毛泽东措手不及!从现在的一些材料上看,尤金说出苏联要求之后,毛泽东主席的反应是“惊诧”!他根本没想到苏联会有这样的要求,等于说苏联是在“突袭”!随之而来的就是他的坚决抵制的立场,这是个坚决维护国家权益的本能反应。他是没时间想什么套路的!这个,在《毛泽东年谱·1949-1976》3卷390-391页上写着的:
【(1958年)7月21日晚九时……
同日晚十时至次日一时十分,在中南海游泳池住处会见苏联驻苏大使尤金等,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陈云、邓小平、彭德怀、陈毅参加。……尤金说:赫鲁晓夫同志希望中国同志了解:苏联的自然条件使我们不可能充分发挥核潜艇舰队的作用,而中国的海岸线很长,条件很好。同时考虑到将来如果打仗的话,我们的共同敌人是美国。因此,赫鲁晓夫同志希望同中国商量一下,建立一支共同潜艇舰队,越南也可以参加。毛泽东听到这里惊诧地说“啊”?!像农民搞合作社一样。尤金说:希望中共中央派周恩来、彭德怀同志以及必要的助手到莫斯科,把我们的一切东西都看看,然后具体商量。毛泽东说我们想叫你们帮助我们搞,但对“合作社”问题没有想过,要研究一下。是否只搞“合作社”你们才干?首先要明确方针:是我们要办,你们帮助,还是只能合办,不合办你们就不给帮助,就是你们强迫我们合办。我们先讨论,同意就去人,不同意,又不帮助,我们就不搞。今天这个问题不做决定。会见后,同刘少奇等商谈至晨二时十分。(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12版)】
对于苏联的“突袭”,毛泽东没有准备,你说他能有什么法子“诱赫鲁晓夫上钩”?这是毛泽东主席和尤金在7月21日深夜-7月22日凌晨的对话。毛泽东主席的态度坚决明确:搞核潜艇,欢迎苏联帮助,但是,搞“合作社”我们(中国)想都不想!之后,在7月22日白天上午11时,就这个“联合舰队”,双方又有谈话。沈志华说毛泽东要“借联合舰队发难,诱赫鲁晓夫上钩”,这中间的时差恐怕就被沈志华认为是毛泽东“动脑筋”的时间,想办法“诱赫鲁晓夫上钩”的时间。是不是毛泽东在这段时间内动了对苏联有恶意的“脑筋”,这要看这第二次谈话里谈了些什么,毛泽东的立场、言语态度和一开始有没有大的变化。这个还看《毛泽东年谱1949-1976》:
【7月22日……我们要学习苏联,但首先要考虑到我们自己的经验,以我们的经验为主。这些话都是由于搞核潜艇“合作社”引起的。现在我们决定不搞核潜艇了,撤回我们的请求。我们总要有自己的舰队,两把手不好办。这次没谈通,可以再谈,可以每天向你谈一次。不行我可以去莫斯科通赫鲁晓夫同志谈,或者请赫鲁晓夫同志来北京,把一切问题都谈清楚。彭德怀说:今年苏联国防部长马利诺夫斯基打来电报,要求在中国海岸建设一个长波雷达观测站,用来在太平洋指挥潜艇舰队,需要的费用一亿一千万卢布,苏联负担七千万,中国负担四千万。毛泽东说:这个问题和搞海军“合作社”一样,无法向人民讲,向国外讲,政治上不利。谈话又回到建立共同潜艇舰队的问题,毛泽东说:那你们就帮我们建造核潜艇嘛!你们可以做顾问。为什么要提出所有权各半的问题?这是一个政治问题。要讲政治条件,连半个指头都不行。你可以告诉赫鲁晓夫同志,如果讲条件,我们双方都不必谈。如果他同意,他就来,不同意,就不要来,没什么好谈的,有半个小指头的条件也不成。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可以一万年不要援助。……建立核潜艇舰队的问题,这是个方针问题:是我们搞,你们帮助,还是搞“合作社”,这一定要在中国决定。赫鲁晓夫同志可以来,因为我已经去过他那里了。】
这段谈话和上一段谈话的立场毫无变化,言语如前一样坚定:还是坚定地拒绝“联合舰队”!固然这里有如“赫鲁晓夫同志可以来”的话,但是,如前所述:谁能保证赫鲁晓夫就一定能来?就一定能来中国听一顿数落之后的一个闭门羹:“不搞联合舰队”?就算赫鲁晓夫来了,他对这样的拒绝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也很难讲!谈崩了呢?什么都别说了,哪里有沈志华说的“诱赫鲁晓夫上钩”的包票呢?
沈志华的论说,连这一点点逻辑都不讲了!而且他的论说分明是从赫鲁晓夫来华逆推毛泽东主席动了心机,这是在做学问?
依着历史事实,苏联向毛泽东提出“联合舰队”等事项还有趁火打劫的嫌疑、恶意。为什么呢?1958年5月9日,黎巴嫩人民起义反抗亲美的夏蒙政府,7月15日,美国海军陆战队5000人在贝鲁特登陆上岸镇压,并且持续不断地向中东调集陆军和海军陆战队。受美国支持,与美国呼应,台湾伪政权也公开叫嚷“加速进行反攻大陆准备”,在17日召开紧急会议,军队进入紧急戒备。台湾空军连日出动飞机对福建、广东沿海实施侦查、照相、空投宣传品活动,并按照计划,加紧对大陆一些重要目标进行攻击准备。台海局势骤然紧张。针对这种紧张局面,中央军委开始着手打击台湾伪政权的军事准备。大陆军方怎样安排对台湾伪政权的打击,苏联可能不知情,但是,台湾和美国在制造台海紧张局势的公开行动,苏联会不知道?会不知道中国的台海方向吃紧需要人帮?不要小看了苏联的克格勃搜集情报的能力!也就在这个时候,苏联向中国提出建立“联合舰队”等事项,等于是再在中国背后捅了一刀!这个举动就有这样的“善意”——台湾那里不安生,美国支持么,那么咱两个建立“联合舰队”一起对付它们咋样?但是这样的“善意”里,必须有苏联在中国驻军,那么中国和日本、南朝鲜那样的非正常国家还有区别么?
这还意味着中国的内政——国家统一,不光有蒋记伪政权勾引美国横生阻拦,在一边的苏联也要插手干预!美、苏的借口都是要支持一方对抗另一方,实质上它们的算盘还是想再把中国拖回到1949年之前!在中国日后该不该发动统一战争,还要看在中国境内驻军的美苏的眼色!苏联居心叵测!这样的居心足以让毛泽东主席怒不可遏!足以让每一个真正的中国人愤怒!足以让中苏同盟破裂!
这样的历史事件背后的意义,稍微知道些历史、有正义感的人都会明白。都会首先该谴责苏联、赫鲁晓夫对盟友的“不仗义”。但是,这个沈志华不去认真辨识、论说苏联的罪责,却大放厥词:“显然,民族感情受到伤害或个人脾气秉性的因素,都不足以解释毛泽东的行为,至少不是主要原因”。那么,什么是你说的主要原因?是你对毛泽东的反咬一口:“毛泽东玩弄中苏同盟种下分裂恶果”?说什么“民族感情”,你不就是想说毛泽东是在感情用事么?感情用事的政治家是什么样的层级谁都知道,苏联的要求是在损害中国的主权和国家利益你不知道?
前方有狼,后门有虎,这就是当时炮击金门前中国面临的危局,能在这样的危局之下,既能坚决的顶回苏联的非分之想,又能“斗而不破”维持住危如累卵的中苏同盟已属不易,再想要借苏联的什么力量,来个“驱虎(苏联)吞狼(美国)”,不可能!
在沈志华的论说里还有如下毛泽东的话:
【我也可以去莫斯科同赫鲁晓夫同志谈。或者请赫鲁晓夫同志来北京,把一切问题都谈清楚,他来,我们还可以发表个声明,吓唬一下帝国主义】
在沈氏看来,这就是毛泽东的“套路”,“套路”赫鲁晓夫要达到的目的——苏联支持/借威风给中国的书面保证。实际上毛泽东主席说的“声明”就是一个“斗而不破”的保证书:挡住了苏联的非分之想,还能让苏联不作出决裂同盟的行动,同时再向共同的敌人——西方阵营显示同盟的牢固。至于沈志华的妄说:毛泽东主席想要从苏联这里借“威风”摆平台海危机纯属胡说八道。从苏联借着台海危机趁火打劫的套路看,苏联没有达到目的之前绝没这好心,而且也绝不会轻易被“套路”。毛泽东主席何等睿智,岂能在这个上面指望苏联人的“帮助”?于此,有相关的材料可以作证,在《毛泽东传》第四卷1820页上有1959年9月30日毛泽东和赫鲁晓夫的谈话纪要:
【那时他们做得不对,不应该把兵舰调来调去。美国人没有多大本领。他们以为我们(指中苏双方——引者注)在炮打金门问题上达成了协议。其实,那时我们双方并没有谈这个问题。当时所以没有跟你们谈,是因为我们有这种想法,但是还没有最后决定。中央文献出版社2012年4月版】
事后的客气可以说“因为我们有这种想法,但是还没有最后决定”,但是以实际情况说,根本不能和赫鲁晓夫说!怕它坏事!
吴冷西《十年论战》中央文献出版社1999年5月版,186页:
【毛主席还说,今年夏天发生一连串的事情,在有些人的印象里,好像炮击金门是我们跟苏联商量好的。其实,赫鲁晓夫在7月底8月初到中国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谈什么金门问题。如果说谈了一句也就算谈了,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谈到。那次赫鲁晓夫来,主要是来吵架的,吵什么呢?他提出要搞中苏联合舰队,我们反对。他就迂回曲折地再三解释,还是想搞。我们臭骂一顿,顶回去了。当时我向他提了五个方案,其中一个方案是:你不帮助我搞海军,硬要搞共同舰队,那么我们就不搞,索性把我们的全部海岸线都交给你,我们一点也不要了。当时我说我要去打游击,搞点游击队。赫鲁晓夫说,为什么要搞游击队呀,现在世界上游击队不行了。我对他说,我的鼻子都让你堵死了,海口统统交给你了,我不搞游击队还做什么事?没有事情做,我只有搞游击队。我是搞游击队出了名的。赫鲁晓夫说,这个不好。后来他就缩回去了。最后才决定发表一个联合公报,吓唬帝国主义一下。其实,那次赫鲁晓夫来根本没谈金门的问题,一句话都没谈。倒是谈了国际形势,谈了中东事件。】
台海危机怎样解决,中国人的事情,没必要和苏联谈;苏联趁台海危机用“联合舰队”在中国谋求帝国主义特权,这种情况下更不能借用苏联的力量!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已经是修正主义满脑袋的赫鲁晓夫主政的苏联?!
不过,大陆对台湾伪政权的惩罚性打击——炮击金门就是在赫鲁晓夫离开中国签署“联合声明”之后,所以这样的事件以时间先后顺序排比之后,也就很容易的被西方阵营这样认为,中苏“合谋”打台湾。所以当时西方阵营和台湾伪政权就像狗窝里扔了一根骨头闹哄哄的,沈志华也就以这些“闹哄哄”作为毛泽东“骗招蒙了苏联,唬住美国”的证据拉拉杂杂写了一片字:
【8月23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发动炮击金门战役,杜勒斯判断,中共对金门的军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