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上甘岭刻下的——“中国人在此!”
谁在上甘岭刻下的——“中国人在此!”
李 明
“吃的是美国饼干,用的是美国枪,打的是美国子弹,消灭的是美国豺狼。”——上甘岭烈士笔记
上甘岭战役总的来说,是美国人猜中了开头,但没有猜中结尾。十五军上上下下的浴血奋战,使十五军也一战成名,从后备部队一跃而成为头号主力之一。
1952年10月25日,抗美援朝两周年的日子。这天,也是上甘岭的一个转折点。头一天晚上,军长秦基伟把自己军部的警卫连96人派往597.9高 地一号坑道。
十五军自抗日战争始创,大小数百战,还从没用上军警卫连。连指导员王虎是秦基伟在太行山时期的警卫员,跟随秦基伟长达五六年,多次在战场上冒死掩护过秦基伟。警卫连在通过上甘岭山脚下的炮火封锁区时,遭受到巨大伤亡,只有24人到达一号坑道,牺牲的人中就包括王虎。军警卫连初次上阵损失就这么惨重,直到战役结束秦基伟还痛心不已。
战线那边的美国人也不轻松,这一天美军第八集团军司令范佛里特也到了第九军军部,把美七师撤了下去,由韩二师接替美国人的主攻任务。应该说这时候的美国人的状态是比较好的,秦基伟这边已经把军部的警卫连送了上去,可以说兵力已经近乎到了极限。“联合国军”则是生力军刚刚投入战场,一鼓作气之下,胜负往哪边倾斜,不必多说了。奇怪的是在之后的这几天,双方进行的是坑道争夺战,而韩军这边,并没能投入足够多的力量去彻底解决坑道,反倒是十五军这边缓过了一口气来。
当天,师长崔建功在指挥所看到,对方黑压压一片片人头就在炮火掩护下过来了。突然之间,对方的第二梯队一片大乱,战斗突然在敌人的背后打响。崔师长边夸战士打得好,边问这是谁打的,居然没人知道。与此同时,597.9高地上看得更清楚。有一支奇兵,占据了美国人留下的一座非常坚固的堡垒,冷不防在敌人内部打响。猝不及防、距离又近,敌人第二梯队死伤惨重,后路被抄、援兵不继,前面的进攻立刻失去了后劲。
可以这么比喻,“联合国军”张开了大口, 准备把前面的志愿军阵地一口吞下,却不料喉咙里突然卡进了一根刺。不光不能咽下前面的肥肉,张开的大口合上也很困难,只能张着嘴等着别人一点点敲自己的牙齿,拔自己的舌头。而且志愿军不仅发现了这根意外的刺,还不停地给这根刺帮忙活动一下,可怜的韩国人。
如果不好理解,想一下黄继光,如果黄继光堵住枪眼后,后续部队没能立刻冲上来,那黄继光的牺牲就没有了意义。从597.9高地上,可以看到一小时后对方纠集了一个连对这个堡垒发动进攻,力图一举拿下。
硝烟中,五个战士从堡垒中悄悄潜出,两个人绕道敌后,三个人埋伏在堡垒前面的炮弹坑里。就在敌人以为志愿军将坚守堡垒的时候,还没接近就被手雷给炸了个晕头转向。敌人派出一个班,慢慢摸到堡垒边上侦察,发现没什么动静,认为我军都已牺牲,遂大喜过望,一连人直起腰来,大摇大摆走向堡垒。不料瞬间五名志愿军战士呈三角阵形出现,手中的转盘枪对着这一连人一通横扫,情况可想而知!
敌人立刻又派了一个连企图连续进攻,这时候,志愿军的迫击炮发言了。不多的炮火用在了关键的地方上。围着这个堡垒,志愿军打出了一道火墙,敌人的连续攻击就此破产。
也就是在同一个时间,崔建功师长和前面的团指挥部与各阵地确认后发现,没有一个阵地向敌方派出小分队……当天夜里,团里师里都派出了通信员前去联络,可是对方的照明弹打得前沿阵地和白天一样。美国人的堡垒和志愿军阵地之间用炮火打成好几道封锁线,通信员全部牺牲。再继续派人已经没有意义,于是这个阵地被标注成了无名阵地。美国人也反应过来了,首要任务是除掉自己嗓子眼里的这根刺,否则,自己的部队一集结,就等着给人当靶子。第二天,六架飞机掩护一个连的敌人攻了上来。六架飞机疯狂肆虐,可是这个堡垒是美国人自己修的,很是坚固,狂轰滥炸没什么作用。而在炮火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一共有五个志愿军战士的身影在闪动,在同百倍于他们的敌军作战。
志愿军的炮火也没闲着,在堡垒的周围也打出一道火墙,敌军部队照样被炮弹严重杀伤。随后一天,枪声仍然不断,直到10月28日。在无名阵地上的战士,就这样孤军战斗了四天四夜。这四天,成了十五军非常重要的四天四夜,十五军缓过来了。
五位英雄志愿军战士为上甘岭战役立下了大功。
第一天他们刚刚打了第一仗,崔建功就说他们要记特等功,何况他们还迟滞了敌人的进攻四天。10月28日,我某团四连排长田丙辛带两个班的部队冲到了无名阵地。出现在田丙辛排长面前的首先是堡垒外面的三位烈士遗体。一位烈士的遗体保存较好,躺在鸭绒睡袋里面,应该是牺牲较早,被其他烈士安置在睡袋里面;第二位烈士躺在一堆焦土边上,身上的新棉衣已经被炮火撕得粉碎,子弹早已打穿了他的双手,而手里还有一颗手雷;第三位烈士的遗体在稍远的地方,周围敌尸重重叠叠,手指上是手榴弹线圈。走到堡垒的门口,第四位烈士的遗体在堡垒门口,身上伤痕累累但没有致命伤,怀里抱着一根爆破筒;满怀希望的田排长看到了第五人跪在射击孔边上,怒目圆睁,手指还扣在机枪的扳机上。走近才发现,这位战士也牺牲了。
环顾后发现,这是一个美军营级指挥所,没有敌人进来的迹象。也就是说,五位烈士牺牲后,“联合国军”并没有敢打进这个堡垒来看一下。堡垒周围,敌人还有二十多具尸体没运下去。堡垒里面的两位烈士都没有致命伤,很可能是被渴死的。想想坑道里是何等的艰苦,送苹果进坑道就能立二等功,何况孤立在坑道前面好远,和后方没有任何联络的无名阵地;从另外一个方面我们也能看到美军不是纸老虎,一个营级指挥部,就可以坚固到在美国人自己的炮火中幸存下来;第三个方面无名阵地的志愿军基本上是用美国人的装备打的这几天的战斗。
我们经常说要是志愿军有了美国人的装备, 朝鲜战争会打成一个什么样子,那现在大家看到的该是一个现实的例子,五名志愿军烈士,死伤在他们面前的“联合国军”何止于百倍。根据情况分析,应该是五位烈士随增援部队到了阵地上,但是在如此猛烈地炮火下,夜间地形地貌和白天差距太大,他们没能找到坑道,却一路深入到了敌军阵地。正好赶上了美七师和韩二师换防,这个指挥所被放弃了,于是五位志愿军勇士就潜入了这个堡垒。而且他们很沉得住气,一直到敌人的第二梯队集结完毕,才一通猛揍,在联合国军的嗓子眼深深地扎了一根刺。
已经不能接回自己的战士,确认烈士的身份就 成了大问题。从发现的遗物看,五位烈士不止一位识文断字,可是他们都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和部队的番号,仅在一位烈士身上的布片上,发现了“山西省”三个字,推测是来自十五军前身——当年九纵的老战士。由于上甘岭上的部队编制多、变动大、伤亡重,这五位烈士的身份竟成了一个永远的谜团。
笔者推测,他们也许是十五军军部警卫连的战士。首先头一天晚上,秦基伟把自己的警卫连派上了阵地;其次,五名烈士不止一人识字,有的还能写笔记,这五位文化素质不低,一般的连队比较难达到这个高度;第三,这五名烈士的仗都打成精了,看咱们前面的叙述,打得非常漂亮,军事素质极为优秀,符合军部警卫连的身份。
五位烈士留给我们的话,笔记上有这么一段:
“吃的是美国饼干,用的是美国枪,打的是美国子弹,消灭的是美国豺狼。”
然而,给我们印象最深的是这句话,烈士把它深深地刻在了堡垒一边的石壁上:
“中国人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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