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觉哉是老一辈革命家,“延安五老”之一,也是著名的法学家和教育家。以往,通过公开的文章、讲话,我们看到更多的是一位性格耿直、条理清晰、思维敏锐的领导者形象。随着谢觉哉日记,特别是近年来谢觉哉家书的公开整理出版,我们渐渐看到了谢觉哉的另一面。这些日记和家书渗透着他的人性温暖和人格魅力,谢老亲切认真的风格、廉洁自律的品格,从字里行间散发出来,一股清正高洁的气息油然而生。这里有对妻子儿女的殷殷期待,更有对朋友亲戚的谆谆教诲,塑造着谢老的家风,影响着谢家几代人的成长,也值得我们永远敬仰和学习。
新中国成立后,谢觉哉先后在中央人民政府内务部、最高人民法院担任重要职务。仍然留在老家湖南宁乡的子女,以及一些亲戚听闻后,便以各种方式请求谢老帮忙解决工作等问题。谢老则多次回信表明态度,即便是自己的子女,只要是不合理要求,就不给予丝毫通融,并再三要求他们自强自立。1949年,在回复儿子谢子谷的信中,谢老明确地回答:革命了,世界变了,叫做工作,不叫“找事”。比如我在这当部长,不是官,公家只管穿、吃、住;小孩给津贴,上学不要钱;孩子的母亲,也得自己做工作。吃伴进饭,是被人看不起的,除非是老了或残废。1953年给大儿子谢廉伯、二儿子谢子谷的信中,谢老写道:“你们以为我这里总可以找到饭吃,我这里不是劳动生产机关。前年子谷向我找事,我说这里没有你做的工作,你还是去教书罢!姜国全(谢觉哉的大女婿)来碰了钉子,何汉明(谢觉哉的妹夫)来又碰了钉子,这里现在裁人,有好些人还得回乡去。”1954年,给自己疼爱的小女儿谢冰茹的信中,谢老写道:“你以前做手艺工人,后来学电机,都是好的。”并且勉励她,“总之,不论做甚么,自己总要出力、用心,是人家信任你,组织上需要你;绝不可依靠人家照顾你”。1958年,二儿子谢子谷准备到北京看望父亲,希望托谢老帮忙买些机器。谢老回信,严厉地提出了批评:“你说要买机器,我不知道哪里有买。只知道机器分配不来,有也要经过一定机关,私人关系是买不到的。”他再三嘱咐谢子谷:“你来,不要带甚么买机器的使命,会使你回去时不能交账。”
对自己子女极尽严厉,对自己的堂兄弟侄也不失原则。1956年给堂兄弟谢凡宣等的回信中,谢老先是对侄孙谢谷球的上学问题给予耐心的解释,要其先看看长沙有什么技工学校招生,如有,可由区乡政府介绍去。“谷球是烈士之子,只要考得上,不会不收。我不管远方面的事,不知道哪里要人,也不能随便介绍。”谢老最后语重心长地劝慰他们:无论什么机关、厂矿招收员工,都要经过考取或一定机关调用。没有可由私人推荐的,荐了也没有效果。谢老既坚持原则,又讲明道理,教育鼓励了年轻人自立上进。
客观而言,谢老的家人在当时并不富裕,特别是留在湖南老家的家人及子女生活甚至非常艰难,小女儿谢冰茹的三个小孩都不幸夭折,“乡村穷苦,医药、营养恐都不够,遂至如此。”对于老家亲人的生活艰辛,谢老是十分理解的,他在信中写道:知道你们的生活很苦:过年渡水,称几斤肉,好久喝不到酒,四婆婆连油盐都欠缺,还要一天忙到晚,都是六十开外的人了。就此来看,谢老信中拒绝家人请求的那些话语,似乎颇有些不近人情,特别是对仍处在生活困境中的子女、亲人,有时甚至是过于苛严了。但是,家书中的字字句句,却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一个革命者对公平、正义等最初革命理想与信念的坚守,以及对子女、亲人更深沉的爱。谢老以自己的坚守,塑造着谢家自立、淳朴、正直的家风。
其实,生活中的谢老,对待家人无不是充满着温情,甚至是事无巨细地关心和教导着成长中的儿女们。在信中,他亲切地称自己的儿女“定定、飘飘、飞飞”,关心他们安好;对待父母,他绝不只是给他们吃穿,“还要有亲爱的诚意和敬意,使老人们感到愉快”;他逐一问询老家熟悉的老人,叮嘱他们应该吃得好一点,不要太省;他给侄女谢谦芳等回信,“为着革命,为着社会,我祝福你们和社会上的进步青年看齐,并且身体强健。”言语间充满了殷殷关切。
屡屡拒绝家人的不合理要求,谢老看起来缺少“小爱”,但他从来不缺少对家人诚挚的情感,更不缺少对国家民族的“大爱”。谢老以自己对信仰的真挚追求与坚守,塑造了廉洁淳朴的家风,展示了其作为党员、作为父亲的党性魅力与人性光辉,值得后辈们永远学习。
(本文原载《学习时报》2021年12月3日A1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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