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归来：一个反共“摩擦专家”的末日

1943年9月8日，重庆《新蜀报》第二版刊载一则消息：“鲁南[1]不幸事件，建设厅厅长秦启荣被袭成仁，偷袭部队自称共军第八支队”。

【中央社山东省政府八月二十三日电】七月二十三日夜，自称为中共（鲁中区司令王建安）指挥所属第八支队李福泽部（按：李系第十八集团军第一八五师第一团）[2]三千余，密向建设厅长兼省府鲁南办事处主任秦启荣所在地莒县王家沟防地偷袭，秦率保安队与之激战达旦，以众寡悬殊，向北转移。李部节节尾迫，复向莒县、沂水、安丘三县围犯，秦拼力迎战，亲临前线指挥，李部受创甚钜，意图报复，乃于八月六日夜纠集万人向秦驻地安丘北辉渠村猛扑，秦与之激战一昼夜，卒以众寡悬殊，弹尽援绝，乃以最后一弹壮烈成仁。

上图：重庆《新蜀报》（1943年9月8日第二版，中华老报馆冯艺供稿）

这个秦启荣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任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别动总队（总队长康泽）第五纵队司令期间，在蒋介石的指使下，不断地制造同八路军的磨擦，公开叫嚣 “宁亡于日，不亡于共”、“日可以不抗，共不可不打”。1939年3月30日，秦启荣部在山东博山太河镇伏击八路军山东纵队第三支队前去鲁南山东军政干部学校和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受训的干部及护送部队，杀害第三支队政治部主任鲍辉、团长潘建军以下100余人，囚禁100余人，制造了震惊全国的“太河惨案”。1939年8月，秦启荣又制造了袭击驻莱芜县雪野镇的八路军山东纵队第四支队司令部的“雪野事件”和围攻驻淄河流域的八路军山东纵队第三、第四支队的“淄河事件”。到1940年春，他已经进攻八路军90余次，残杀了八路军山东部队和地方工作人员近千人。

秦启荣在山东的倒行逆施，引起了中共中央毛泽东主席的极大愤慨。1940年2月1日，在延安民众讨汪大会上，秦启荣是被毛主席公开点名的反共“摩擦专家”之一。毛主席在讲演中说：我们延安的各界人民今天在这里开会，为了什么呢？为了声讨卖国贼汪精卫，又是为了团结一切抗日力量，反对反共顽固派。我们共产党人屡次指出，日本帝国主义的灭华方针是坚决的。不管日本掉换什么内阁，它的灭亡中国把中国变为殖民地的基本方针是不会变更的。中国亲日派大资产阶级的政治代表汪精卫，看了这种情形，吓得发疯，跪倒在日本面前，订立了日汪卖国条约，把中国出卖给日本帝国主义。他还要成立傀儡政府，和抗日政府相对立；还要成立傀儡军队，和抗日军队相对立。他对于反蒋近来不大提了，据说已经改为“联蒋”。反共是日汪的主要目的。他们知道共产党抗日最彻底，国共合作则力量更大，他们就用全力分裂国共合作，使两党各自孤立，最好是两党打起来。这样，他们就利用国民党内部的顽固派，到处放火。在湖南就闹平江惨案，在河南就闹确山惨案，在山西就闹旧军打新军，在河北就闹张荫梧打八路军，在山东就闹秦启荣打游击队，在鄂东就闹程汝怀杀死五六百个共产党员，在陕甘宁边区就闹内部的“点线工作”、外部的“封锁工作”，并且还准备着军事进攻。此外，又逮捕了一大批进步青年送进集中营；又雇请玄学鬼张君劢提出取消共产党、取消陕甘宁边区、取消八路军新四军的反动主张，雇请托洛茨基分子叶青等人做文章骂共产党。所有这些，无非是要破坏抗日的局面，使全国人民都当亡国奴。

对于那些丧尽天良的坏蛋，对于那些敢于向八路军新四军阵地后面打枪的人，对于那些敢于闹平江惨案、确山惨案的人，对于那些敢于破坏边区的人，对于那些敢于攻打进步军队、进步团体、进步人员的人，我们是决不能容忍的，是必定要还击的，是决不能让步的。因为这类坏蛋，已经丧尽天良，当一个民族敌人深入国土的时候，他们还要闹磨擦，闹惨案，闹分裂。不管他们心里怎样想，他们是在实际上帮助了日本和汪精卫，或者有些人本来就是暗藏的汉奸。对于这些人，如果不加以惩罚，我们就是犯错误，就是纵容汉奸国贼，就是不忠实于民族抗战，就是不忠实于祖国，就是纵容坏蛋来破裂统一战线，就是违背了党的政策。”

上图：吴化文投敌（汪伪《平报》1943年1月19日第一版，中华老报馆冯艺供稿）

1942年，在日本华北方面军司令冈村宁次的指挥下，日伪军调集重兵对山东进行了数次大规模“扫荡”，国共军队均遭受严重损失，国民党苏鲁战区新四师师长吴化文、新一师师长于怀安、第五十一军一三一师师长韩子恒、鲁南游击总指挥荣子恒（前东北军参谋长荣臻之子）、鲁西保安司令部参谋长宁春霖等一批国民党要员相继率部投敌，山东伪军数量从6.1万猛增至16万，日军兵力从2.3万增至4.7万，山东敌后抗战形势异常严峻。1943年，国民党苏鲁战区总司令于学忠率部撤出山东，国民党山东省政府也随之迁往安徽。但秦启荣则以省府建设厅厅长兼鲁南办事处主任的名义留在山东，他积极联络地方反动武装，拉起队伍继续反共，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秦启荣还公然与投降日寇的原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别动总队胶东支队、苏鲁战区游击第二纵队少将司令，伪鲁东和平建国军司令厉文礼狼狈为奸，疯狂进攻八路军，袭扰我抗日根据地。

1943年7月下旬，八路军鲁中军区发起讨伐伪军张步云、厉文礼、吴化文的战役。7月23日，秦启荣为救援伪军，竟指挥所属部队袭击我八路军的侧翼。秦启荣自作孽，不可活！八路军鲁中军区首长（司令员王建安，政委罗舜初，政治部主任周赤萍，参谋处长胡奇才）决心严惩反共“摩擦专家”秦启荣，为死难烈士报仇。

7月24日，八路军鲁中军区所属部队，从沂水县箭滩出发奔袭秦启荣的驻地安丘县大老子村，毙伤俘敌500余名，缴获了一大批枪支、弹药、电台、马匹等军用物资，秦启荣率残部窜至伪军厉文礼部驻地辛庄子村。8月7时拂晓，我鲁中军区一团（团长李福泽，政委王文轩）突然包围了辛庄子村，并很快攻进村内。经过一阵激战，秦启荣被我军击毙。

几天后，国民党中央社发出报道：“中共（鲁中区司令王建安）指挥所属第八支队李福泽部偷袭，建设厅长兼省府鲁南办事处主任秦启荣阵亡”，而对秦启荣因何被袭却只字不提，并故意将其死亡地点辛庄子村篡改为北辉渠村，以掩盖秦启荣与伪军蛇鼠一窝的真相。

为了驳斥国民党对山东八路军的污蔑，延安新华社奉命公布了这一事件的全部真相：“查秦启荣为国民党山东省党部委员和山东省三青团、复兴社的特务头子、前国民党政府军事委员会山东别动纵队司令，是国民党在山东的主要反共健将。本年7月23日，秦启荣亲率特务大队以及所属各支队，配合伪军厉文礼部向八路军鲁中部队进攻，我八路军与厉文礼部激战十余日，将厉文礼指挥部捣毁，战后传闻秦启荣死在厉文礼指挥部中。中央社所谓八路军袭击山东友军报道，颠倒是非，恶意污蔑八路军……”

而国民党山东省府建设厅厅长兼鲁南办事处主任，国军少将秦启荣怎么会死在伪军的指挥部里？国民党一时被弄得哑口无言，狼狈不堪，最终只得打落牙齿吞下肚，此后再不提及这一“不幸事件”。

注释：

[1]国民党和日伪所称“鲁南”，包括抗战时期中共区划的鲁南、鲁中。

[2]李福泽，山东省昌邑县人，出身工商资本家兼地主家庭。1935年9月考入上海复旦大学经济系，因参加抗日救亡活动被开除，后转入上海大夏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前身）肄业，193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抗日战争时期，历任中共昌邑县委军事部部长，鲁东游击队参谋长，八路军山东纵队第八支队一团团长，山东军区第一旅一团团长、旅参谋长等职。解放战争时期，历任山东军区第三师参谋长，警备第三旅旅长，东北民主联军第四纵队十一旅旅长、纵队参谋长，安东军区副司令员，东北野战军第四纵队参谋长，第四野战军四十一军参谋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历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十一军参谋长、副军长，中南军区司令部军训处处长、作战处处长，广州军区副参谋长兼作战处处长，第二十基地（酒泉卫星发射基地）副司令员、代司令员，国防科学技术委员会副主任兼二十基地司令员。1950年参加抗美援朝，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荣获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独立功勋荣誉章。1996年12月24日在北京逝世，享年82岁。

上图：1966年5月，周恩来总理在酒泉第二十基地，右一为基地代司令员李福泽。

写于2022年1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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