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风田:粮食不如矿泉水值钱的后果

作者:郑风田 来源:红色文化网 2013-05-02 235

  粮食是我国居民最重要的主食,但在目前的所有农产品中却是最不赚钱的。它的价值在价格中没有反映出来,说明目前我国的粮食定价机制有问题。粮食究竟该怎么定价?应该建立联动机制,也就是建立粮价与农资的联动、粮价与打工的联动、粮价与经济作物的联动,在此基础上来进行调整,保证生产粮食的农民利益。

  最近农业部经管司副司长黄延信在一次大会上表示:“粮食不如矿泉水值钱,这不公平,也不合理!很多人反对粮食涨价,理由就是会让好多人吃不起。我认为不对。普通的矿泉水一块钱一瓶,好的饮料要四五块一瓶,有的人一天要喝好几瓶,那么一天吃一斤粮食,多花点钱,怎么会吃不起呢?从生产角度看,生产一斤粮食要好几个月,而生产一瓶矿泉水只需几秒钟,粮食不如矿泉水值钱是不公平、不正常的。”黄延信建议:国家应该逐年提高粮食的最低收购价格。

  我赞成黄先生的观点及判断。近年来我国在农资价格、土地价格、外工打工价格等都飚升的情况下,唯有粮食价格上调幅度如小脚女人走路,导致最重要的农产品—粮食,成为最不值的东西。 粮食不如矿泉水值钱会带来什么后果?

  其一是农民不愿意种粮。现在种小麦基本上利润为零,尤其是河北等北方,种麦一般还要浇灌几次水,每次灌水需要40-50元,如果除去劳动力的费用,种麦基本上没什么利润。华北的农民一般一年种两季,夏季麦子、秋季玉米,麦子赚不到钱,玉米赚个1-2千元。而农民人均耕地又很有限。麦子是我国国民的主粮,这样下去的结果,长此以往往对粮食安全会影响很大。

  其二是粮食的大浪费。由于粮食太便宜了,目前我国各地粮食浪费现象严重。你到各单位的食堂饭店看一看,就知道这种粮食浪费有多严重性了。近期褚时健的橙子要卖到13元一斤,但目前的米面一元多一斤,相差数十倍。经济作物与种粮的收入差距愈拉愈大。

  其三是农民收入难以提高。目前我国的城乡、工农收入差距愈拉愈大。目前农民收入的一半来自于种地,如果种粮获得的收入太低,就会影响到我国农民收入的整体提高,导致我国工农收入愈拉愈大。而过大的收入差距则会影响到我国社会的稳定 。

  其四是农民结构调整搞非粮农产品生产,会影响到国家粮食安全。如果种粮与种植经济作物收入差距太大,那就会有许多农民弃粮而改种经济作物,这也是近年来我国屡屡暴出蔬菜价格暴涨暴跌的主要原因。

  为什么粮食最重要却最不值钱?原来很简单,是国家统一定价惹的祸。粮食价格波动对消费者不利,为了确保CPI,保证消费者的利益,我国建立了庞大的粮食收贮制度。一方面通过国家统一粮食定价,这个价格一般增长速度与农资、农民工资、经济作物的增长速度要低出不少,另外通过收贮与抛贮来调节市场的粮食价格变动。当市场粮食价格上涨时,通过抛贮来平抑粮价,把粮价打压下去。这样一个价格调节机制,基本上粮食涨价的空间很少。近年来国际粮食涨幅很大,但我国粮价基本上变化不大,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这个收贮机制的建立。

  我国目前的粮食价格究竟高不高?有些人认为与国际粮价相比我国粮价已不低。我认为这种比法是错误的,因为参照标准错了。目前的国际粮价主要由美、加、澳来供应,我国的粮食定价显然不能与美、加、澳等国比。原来很简单,他们农民人均耕地是我国的数万倍,实行的是大农场、大规模生产,这样国家人均生产粮要比我国要高出数倍。如果我国的粮价按照国际粮价来定价,由于我国农民人均耕地太少,最后的结果农民无法生存。

  如果我国的粮价无法跟美、加、澳等粮食出口大国比,还跟谁比呢?当然应该是与我国同属小农的日韩来比。目前日韩主粮价格比我们高多少?日本的稻米价格是我国的10至20倍,而韩国是我国的5至15倍。日本不但实行稻米的高价,而且还实行高的农民收入支持计划,在这个计划的支持下日本的农民收入与在城里工作差不多。而韩国的农民收入是什么状态?在韩国参观时,发现首尔郊区的农民其收入相当于城里的70-80%。因为郊区生产成本更低一点,这种收入与在城里工作差不太多。

  目前我国的城乡收入差距已非常危险,名义的相差3倍以上,其实上可能还远不只这个数据。因为现在农民整体收入年均6千多,北上广白领月入万元以上,你看要差多少?

  到河南调研,你会听到河南的官员们抱怨,说国家每年给河南的粮食直补,让农资一涨价,基本上都给农资涨走了。粮食是我国居民最重要的主食,但在目前的所有农产品中却是最不赚钱的。它的价值在价格中没有反映出来,说明目前我国的粮食定价机制有问题。那粮食究竟该怎么定价?应该建立走联动机制,也就是建立粮价与农资的联动、粮价与打工的联动、粮价与经济作物的联动。要在与这些影响粮价的最密切因素中寻找粮价的合理数量,而不是每年仅提价5%的小幅上涨。

  当然如果担心粮价上涨会影响通货膨胀,可以通过联动比,建立起相应的农民收入支持机制,加大对种粮农民的补贴。也可以加大对城市低收入群体的补贴。这样就可以让粮价处于一个正常的运作状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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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风田
郑风田
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