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本土作家莫言获得西历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第一”、“首次”、“开创”之类的评论,估计很快会出现。我在第一时间发了条微博:“‘莫言获奖’意思是,获奖这件事不能说,不要说。”这条微博看似一个文字游戏,其实也是我对诺贝尔奖一贯态度的另类表达。至少这个文字游戏的乐趣诺贝尔委员会无法体会,因为这是中文游戏,而莫言恰恰是用中文写作的。也就是说,莫言文字的很多内涵,诺贝尔奖未必真正理解,这也使得莫言获得诺贝尔奖有了其他含义。
我一贯认为,对于西方奖项,对于中国人在西方获奖,对于西方人颁发给中国人的任何荣誉和奖励,中国人不必太在意,没必要激动不已,没必要当成最高的荣誉和奖赏。中国人乃至世界上其他地方的很多人之所以会有这种期望和心理定势,是因为人们常常认为这个世界有统一的标准,而且,这个世界最高的绝对标准,就是西方文化所代表和体现的。正是这样一个价值判断,才使得很多人会非常在乎西方的奖项和荣誉。人们还经常说中国人以前不开放,没有融入世界,所以狭隘、保守、顽固等,不能真正理解西方文化。与这种见解相伴的必然结果就是,以西方为荣,以被西方接受、肯定、褒奖为荣,似乎被西方肯定,就是被世界肯定。然而,这种心态恰恰是开放不全面、不彻底的结果,或者是刚刚开放,对西方文化尚一知半解时的产物。等到我们更多、更彻底、更全面地了解了西方社会,我们就会发现,西方的标准未必是世界标准,更未必是世界统一的最高标准。而且,随着我们对西方的深入了解,我们还会发现,西方社会很多被冠以世界标准的东西,实际上只是为西方利益服务的。连西方社会内部也有很多人否定这个标准,恰如对于诺贝尔奖,西方社会也有不止一个的获奖者拒绝领奖。
事实上,就在不长的时间段里,中国人对于诺贝尔奖的态度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们曾经认为它是全世界的最高荣誉。后来,当诺贝尔奖颁给几个中国人不喜欢的、甚至给中国添麻烦的人士之后,我们又指责诺贝尔奖是政治工具。如今,如果我们又对它欢欣鼓舞,此一时,彼一时,我们对诺贝尔奖的态度或前倨后恭,或前恭后倨,像做大饼一样翻来覆去、出尔反尔,即使中国人自己不觉得别扭,其他人也会把中国人的这种动物性的条件反射当成笑话。就算他们不挂在脸上,也会在心里暗暗窃喜:中国人果然傻,像木偶一样,我们怎么拉,他就怎么动。
所以,对于诺贝尔奖之类所有的西方奖项,我们没必要太在意。以此类推,对于西方文凭之类,也没必要太在乎,对于奥斯卡、戛纳之类也没必要太在乎。恰似对于奥运会奖牌之类,过度在乎便没有意义。我们应该以中国现实为标准,以中国自身为目的,才能在西方人面前放平心态,保持一种西方难以操控的独立和淡定:西方表扬时不必激动,西方批评时不必生气;西方表扬未必是好事,西方批评未必是坏事。我们应该以自己的需要为标准,而不是把西方的标准奉为圭皋,西方标准充其量只能做一个参照。比方说诺贝尔委员会给莫言的颁奖词说他“将魔幻现实主义与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融合在一起”。听上去“魔幻现实主义”这个西方概念很学术、很高深,对莫言的肯定也包含了对中西方文化融合的肯定。但是,站在中国的立场,并对西方有透彻地理解,那么,这个颁奖词是否同样适合《西游记》、《聊斋》?早在西方还没有“魔幻现实主义”概念的时候,中国古人就有了“魔幻现实主义”的优秀成果。
任何话都不能说的太绝对,对于西方自命的世界标准,我们也应该辩证地看。以诺贝尔奖来说,粗分一下有自然类、社会类。对于自然类,例如化学、物理、生物等,相对来说世界统一的标准更容易被接受。而对于文学、经济、和平之类的社会领域,以西方标准为准绳的世界统一标准往往争议很大。我们只有保持平静、客观的心态,才能分辩西方奖项对于我们自己的真正意义和价值。当然,诺贝尔奖的时间轨迹也值得玩味。暂且不管莫言获奖是否名至实归,想想不久前诺贝尔委员会还不惜冒着得罪中国人的风险,把奖项颁给“异见人士”,没隔多久便颁给一个中国比较能够接受的作家,有人说,这体现了西方社会对于中国崛起的认可,是想讨好中国的。即便如此,我们也没必要太在乎这件事。恰如本文标题《“莫言”获奖》四个汉字,其中的含义西方人未必能懂。两种文字的精妙之处都很难沟通,况且两种庞大的文化体系?诺贝尔奖作为西方的标准,可以作为我们的参照,但不必成为我们唯一的最高标准。对于中国来说,真正有意义的是,建立对于我们有充分价值的自己的标准。当中国的标准成为世界标准,当世界上其他人不得不向中国标准靠拢的时候,才是我们真正值得骄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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