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民：美国要吃后悔药？

 好莱坞电影《明日边缘》一开始，来自外星的恐怖生物已经占领了欧洲大陆，中俄在欧洲的边缘绝望的抵抗着，美国则准备以英国为基地再来一场诺曼底登陆，这像极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欧洲战场。汤姆·克鲁斯饰演的凯奇少校乘直升飞机降落在伦敦希斯罗机场时，身份是美军公关官员，他选择放弃自己从事的广告业而转投军队，是因为他有惊人的能力忽悠美国青年投身这场看来毫无胜利希望的战争。

　　凯奇这次到英国，原本以为仍旧可以躲在录影棚里协助宣传，哪知却被爱挟嫌报复的将军发配到了战场，其实是让他送死。而这一次他的敌人——那些章鱼状的异形外星生物更具有惊人的重置时间的本领，因此它们可以预知人类的一切反抗，仅用时间怪圈，就足以将全人类连同人类的文明一并毁灭。更令凯奇感到措手不及的是，自己由于在战场上染上了外星人的血，竟然成了唯一能够穿越和感知这场时间轮回的人。

　　在近两个小时的电影里，导演道格·里曼不断地转动着情节的轮盘，凯奇不断地死去，又不断地在希思罗机场醒来，并带着战场的记忆重新投入战争。故事不断地加速直到最后一战……，当然导演最终还是将凯奇塑造成了好莱坞经典是美国英雄，他凭借着超人的斗志，战胜了强大的能量，自己也摆脱了时间怪圈的纠结。

　　看《明日边缘》，笔者最大的感觉是没有“惊艳”，好莱坞的想象力似乎已经枯竭——沿着时间纵轴回到过去，修改历史，制止某种已经发生的灾难性事件，在穿越小说和影视剧大肆流行的今天，真的不算特别有创意。好莱坞自己也曾拍摄过《源代码》(讲述一名美国空军上尉不断穿越回一列驶往芝加哥的火车上，最终制止了一次恐怖袭击的故事)。而在影片中，那些被渲染的异常恐怖，来自外星的“章鱼状的异形生物”，其实也不过是一些原始物种而已，它们居然没有装备射击武器，只能像丛林中的动物或海洋中的鱼类那样，靠牙齿和肢体同人类作战，这种外星生物其实就是《金刚》中大猩猩金刚的变种。金刚也是孔武有力的，一度把纽约搅的天翻地覆，但面对已经工业化的，用战斗机装备起来的美国人，最终还是被击毙在帝国大厦的脚下。只是导演没想到的是，如果外星生物如此原始，那他们又如何能够穿越浩瀚的太空来到地球呢?

　　在《明日边缘》中，观众会感到美国人仍然是很自恋的，他们再次把自己塑造成人类文明的拯救者。凯奇到达英国时，欧洲已被外星生物占领，象征欧洲文明的埃菲尔铁塔、卢浮宫等已变成一片废墟，而虽然国破家亡，但法国人却只会喝咖啡发牢骚，抱怨正在浴血奋战的美国人，并不想投入战斗。中、俄虽仍在抵抗，但对战争结局却起不了决定性作用——没有美国，人类文明终将沦陷。老实说，笔者真的很佩服美国人这种不厌其烦的自我美化、自我崇拜的劲头。

　　不过，《明日边缘》还是能让我们看出来，美国有点心虚了，不那么有把握了。和过去好莱坞电影中美国英雄总是能够在最后几秒钟战胜对手拯救人类不同，汤姆·克鲁斯扮演的美国英雄已经廉颇老矣，无力在灾难发生前阻止其发生了，美国只能寄希望于有后悔药可吃，使时间倒流，好让凯奇能够穿越到过去的某一关键时刻，制止恐怖袭击或赢得战争胜利。这似乎反映了美国深层次的不安全感，他们直觉到(但仍然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文明、制度出了什么问题，可能已经犯下了无法挽回的历史性错误——因此，要是能回到过去重来一遍该多好啊!

　　美国的这种心理，可以说是911事件带来的心理症候，从各方面的情况看，911事件对美利坚民族所造成的心理创伤是深重的，对随时可能遭受不明方向不明烈度袭击的担忧，已经成为美国挥之不去的梦魇。自立国以来，美国由于东西大洋，南北弱国的特殊地理环境，更加上二战以后首屈一指的超级大国地位，很少会有不安全感和虚弱感。但在911袭击中，袭击者所表现出的和美国同归于尽的气概、完全超出想象的袭击方式和袭击地点，以及造成6800多名平民死亡的惨烈后果，都让美国精英和公众受到强烈震撼。而小布什发动的反恐战争，尽管不旋踵即倾覆两国，但并没有给美国带来安全感，美国的国力反而因此急剧透支，爆发了金融危机，至今无法恢复元气。

　　对美国的普通公众来说，更糟糕的问题还在于不安全感已经重塑了美国社会。斯诺登揭露的事实表明，在反恐的名义下，美国越来越像《一九八四》中的那个“老大哥”注视下的“大洋国”了，美国人民所珍视的个人自由和个人隐私都受到了美国政府的无情践踏。虽然从小布什到奥巴马都反复保证，“我们不会向恐怖分子屈服，不会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但美国的生活方式已经实实在在的被改变了。

　　这样的事实让美国难以面对和接受，美国开始变得像祥林嫂一样有点神经质了：“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雪天是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是呀，祥林嫂如果有能力穿越，她会怎么办呢?当然不会让“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而会把他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美国英雄如果有能力穿越又会怎么办呢?当然会在机场制服那几个“恐怖分子”，这样也就不会再有911袭击了。

　　在《明日边缘》的结尾，凯奇少校在直升飞机上醒来，机舱外阳光灿烂，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由于他已经在穿越中摧毁了外星生物的主脑“欧米伽”，外星生物组成的军队已经失去战斗力，战争胜利在望。但美国现实的反恐战争，结局可能不会如此美妙，眼下伊拉克局势的丕变就证明了这一点。

　　无论如何，美国希望靠后悔药解决问题是不行的，当今世界一个最令人感到无奈之处就是没有卖后悔药的，所以《明日边缘》也好《源代码》也罢，都只能给美国公众带来心理安慰而不可能真正解决他们的问题。美国要获得真实的安全感，最根本的一条是要改变以他国为壑的外交政策，不把自己的安全利益凌驾于别国的安全利益之上。我想，什么时候好莱坞和美国精英开始反思这一点了，美国的心理疾患也就有希望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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