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磊:斯大林是冤枉的

作者:赵磊 来源:红色文化网 2013-05-02 493

斯大林是冤枉的  

                  

赵 磊  

(西南财经大学《财经科学》编辑部)  

   

在与一些青年人的交流中,我听见了这样的说法:(1)“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这两个概念,是斯大林杜撰出来的,与马克思无关;(2)“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个思想,是斯大林个人的看法,在马克思那里找不到任何依据;(3)把上层建筑看作是“统治阶级意志的集合”,是斯大林的主张,与马克思的观点不符。  

那么,“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这两个概念,到底是谁最先提出来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个思想,是否与马克思无关?把上层建筑看作“统治阶级意志的集合”,是否有违马克思的原意?下面摘录几段经典作家的原著,供大家参考。  

   

一、这两个概念是谁提出来的?  

“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这两个概念,不是斯大林提出来的,而是马克思恩格斯首先提出来的。  

马克思说:“随着经济基础的变更,全部庞大的上层建筑也或慢或快地发生变革”。(《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2页)  

马克思说:“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2页)  

恩格斯说:“但是,它们又都互相作用并对经济基础发生作用”。(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732页)  

恩格斯:“每一时代的社会经济结构形成现实基础,每一个历史时期由法律设施和政治设施以及宗教的、哲学的和其他的观点所构成的全部上层建筑,归根到底都是由这个基础来说明的”。(《马克斯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82页)  

恩格斯:“根据唯物史观,……经济状况是基础,但是对历史斗争的进程发生影响并且在许多情况下主要是决定着这一斗争的形式的,还有上层建筑的各种因素”。(《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477页)  

赵按:在马克思看来,经济基础和生产关系实质上是一个东西,只是由于反映对象的角度不同,才使用两个不同的术语。就生产结构而言,对应生产力叫生产关系;就社会结构而言,对应上层建筑叫经济基础。另外,马克思在谈到“经济基础”时,常常有比较宽泛的含义:(1)有时把“人类生存”的社会条件当作社会历史的“决定性基础”;(2)有时把生产力看作“全部历史的基础”;(3)有时把生产方式看作“是一切社会制度的基础”;(4)有时还把“技术装备”、“地理基础”等等也包括在“经济基础”之内;(5)有时把生产关系划为社会结构,并称为“经济基础”。  

总之,在马克思那里,广义的经济基础主要是指整个社会赖以存在的物质条件,狭义的经济基础主要是指生产关系。  

   

二、“决定”这个原理,是斯大林个人的看法吗?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个原理,在马克思原著里有明确的依据,并不是斯大林个人的看法。  

1859年,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的一段论述,可以看作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个基本原理的经典阐发:  

“人们在自己的社会生产中发生的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社会的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便同它们一直在其中运动的现存生产关系或财产关系(这只是生产关系的法律用语)发生矛盾。于是这些关系便由生产力的发展形式变成生产力的桎梏。那时社会革命的时代就到来了。随着经济基础的变更,全部庞大的上层建筑也或慢或快地发生变革。在考察这些变革时,必须时刻把下面两者区别开来:一种是生产的经济条件方面所发生的物质的、可以用自然科学的精确性指明的变革,一种是人们借以意识到这个冲突并力求把它克服的那些法律的、政治的、宗教的、艺术的或哲学的,简言之,意识形态的形式。我们判断一个人不能以他对自己的看法为根据,同样,我们判断这样一个变革时代也不能以它的意识为根据;相反,这个意识必须从物质生活的矛盾中,从社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现存冲突中去解释。”(《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版,第32-33页)  

赵按:“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马克思提出的基本原理,这原本没有什么疑义。有人以马克思没有说过“决定”两个字,故而否定它是马克思的原创,我认为是没有道理的。虽然人类语言是丰富多彩的,但理解上的分歧还是可以统一的。因为不论怎样解读,马克思的这段论述都表明了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函数关系:经济基础是自变量,上层建筑是因变量。只要没有智力上的障碍或者别有用心,对这种函数关系的解读应当不会有什么分歧。至于这种函数关系用A“决定”B来表达更准确呢,还是用B“适应”A来表达更准确,都不会改变函数关系的内在逻辑。  

   

三、“集合”这个观点,究竟是谁的专利?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上层建筑是统治阶级意志的集合”,这个观点的专利,不是斯大林,而是马克思。  

有人说:“斯大林把上层建筑都看作是统治阶级的,这与马克思的理解不符”,“这种观点从马克思那里找不到根据”,是“斯大林的一种看法”。按照这个说法,似乎马克思认为: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可以在同一个上层建筑里面“称兄道弟”。  

上面的说法存在两个误读:  

第一个误读,是对斯大林的误读。按照斯大林对上层建筑的著名定义,“上层建筑”不仅包括“统治阶级的意志”,而且也包括“被统治阶级的意志”:  

——“基础是社会发展到某一阶段上的社会经济制度。上层建筑是社会对于政治、法律、宗教、艺术、哲学的观点,以及适合于这些观点的政治法律等制度。”。(斯大林:《马克思主义与语言学问题》,《斯大林选集》下卷,第501页)  

赵按:在这个定义中,斯大林并没有把上层建筑“仅仅”看作是统治阶级的意志,而是把整个社会有关政治、法律、宗教、艺术、哲学的各种思想、观点,都包括进了上层建筑——既然是“整个社会”的,那么被统治阶级的思想和观点也就包括在内了。换言之,“上层建筑仅仅是统治阶级意志的集合”,这个观点恰恰不是“斯大林的看法”。  

第二个误读,是对马克思的误读。如果“上层建筑仅仅是统治阶级意志的集合”并非斯大林的看法,那么它又是谁的看法呢?是马克思的看法,因为有关“上层建筑是统治阶级的意志的集合”的观点,马克思曾有过明确表述:  

——“社会的经济结构,是法律的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的现实基础”。(《资本论》法文版中译本第1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版,第61页脚注31)  

赵按:所谓“法律的政治的上层建筑”,简言之,就是“枪杆子和印把子”,它们只能掌握在统治阶级手中,并服务于统治阶级。这种“枪杆子和印把子”,难道是“被统治阶级”能拥有的东西吗?  

——“即有法律的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版,第32页)  

赵按:在这里,马克思把上层建筑定义为政府和强力机构。  

——“法律的、哲学的和宗教的观念,都是在一定社会内占统治地位的经济关系的或近或远的枝叶”(《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402页),它们不过“是以思想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52页)  

赵按:说明意识形态与统治地位具有血缘关系和内在联系。  

——“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这就是说,一个阶级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同时也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支配着物质生产资料的阶级,同时也支配着精神生产资料,因此,那些没有精神生产资料的人的思想,一般地是隶属于这个阶级的。占统治地位的思想不过是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在观念上的表现,不过是以思想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52页)  

赵按:这段话精辟地论述了能进入上层建筑的意识形态,只能是统治阶级的思想。  

从上面的论述中可以看见,断言“上层建筑是统治阶级的意志的集合”这种观点“从马克思那里找不到根据”,是“斯大林的一种看法”,显然是不严肃的。

  

四、结  语  

我曾经写过《马克思比窦娥还冤》(见《乌有之乡》),那是驳斥谢韬等右派对马克思的恶意歪曲。今天,为了澄清某些人对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误读,我不得不写下这篇《斯大林是冤枉的》。  

右派的恶意歪曲不足为奇,那是他们的本性使然;而某些人的误读,如果不是别有用心,我觉得是应当能够避免的。虽然对原著理解的歧义,是导致误读的原因之一,但我发现,许多误读还是由于缺乏对原著的了解,甚至根本就没读过原著所致。  

因此,在这个相当浮躁的年代,我呼吁大家尤其是青年人认真读点马克思主义原著。  

我注意到,有人把马克思的经典著作与“空洞的理论”划上等号;把读原著与维护自己的观点对立起来。其实,前者是无知的自负,后者是狭隘的自私。读原著不是为了掉书袋、玩概念,更不是争个人面子和输赢,而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坚持和捍卫马克思主义。

本来我想鼓励年轻人自己去查原著,以加深印象。但在拒绝“空洞理论”的喊叫声中,我看见马克思主义正在被误读,被阉割,被歪曲,以至于“上层建筑决定经济基础”、“上层建筑既代表资本家和买办的利益,同时也代表人民的利益”之类的东东,居然也可以堂而皇之地打着马克思主义的旗号招摇过市,不仅自欺,还要欺人。  

如果他敢于承认自己是想颠覆马克思的原理,我也就罢了,没曾想此人这么胆怯,真是应了列宁的那句话:“马克思主义在理论上的胜利,逼得它的敌人装扮成马克思主义者,历史的辩证法就是如此”。于是,我也只好暂时放下手中的事情,搬搬砖头块,重复一下ABC了。  

( 2009-11-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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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磊
赵磊
西南财经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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