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独立思想者邓力群致敬

　　邓力群走了。一位独立思想者停止了思想。作为党内一位重要的理论家，他在当代中国的政治思想史上留下了深深的足迹。

　　说他是“独立的思想者”，并不是说他没有团体意识，没有党性，只有个性，也不是说，他只为标新立异、独树一帜。在这里，所谓的“独立”，是指他的思想，他的政见是经过自己头脑思考的，而不是人云亦云，不是看风使舵，不是随风倒。作为一个思想者，这是最可宝贵的品格，笔者因此向他致敬。

　　在党内，邓力群以肩膀硬、敢担当闻名。早年，在新疆工作时，他曾主动为王震同志揽过，接受组织处分。文革期间，在举国揭批刘少奇的浪潮中，他作为刘少奇身边工作过的干部，却拒不揭批，因此被下放劳动。1975年，他按照邓小平的授意，组织完成了一篇大文章《论全党全国各项工作的总纲》。后来，在批邓时，四人帮将此文定为邓小平反对文革的“宣言书”，并追查其来龙去脉，兴师问罪。这时邓力群主动承担全部责任，一不上推，二不下卸。知情者无不佩服他的政治勇气。当时，在四人帮的政治高压下，邓小平身边的人纷纷“倒戈”，全国只有“一个半人”顶住了（邓小平语），其中，那“一个”人，就是邓力群。由此可见他的政治骨气绝非一般人可比。可以说，没有“上刀山下火海”的勇气，是根本做不到的。

　　邓小平复出后，最早向“两个凡是”开火的又是邓力群（邓小平语）。就此而言应该说，邓力群是思想解放的先锋，而绝不是一个思想僵化的人。

　　有人说邓力群有野心。这种说法很难让人信服。首先，所谓“有野心”本来就是个“莫须有”的罪名，很难成立。其次，谁见过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往“火坑”里跳的野心家？

　　接下来，由于改革开放中出现的一些现象，让邓力群“不爽”，他对党和国家的前途表示担忧。由此，他的思想和政见与改革大潮渐行渐远，被人称为 “左王”。在许多人看来，他的观点不仅不合时宜，而且是“螳臂挡车”，自取灭亡。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动摇自己的思想和信仰。我们且不说他的政见是否合乎时宜，是否正确，单从他坚持独立思考的精神和敢讲真话的勇气来看，就足以令人钦佩。在他面前，我们许多人应该汗颜，而没有资格对他说三道四。

　　“思想”是思想者的荣耀。没有思想的人，人云亦云的人，见风使舵的人，不配谈“思想”二字。

　　邓力群是一位真正的思想者。因为他有思想，他敢于直言自己的思想，他敢于坚持自己的思想。

　　对于许多人来说，“思想”是用来表态的，是用来“紧跟”的，是用来取得信任和重用的。而在邓力群那里，思想是信仰的表现，是神圣的，不可玷污的，更是不能出卖的。

　　很长时间以来，我们习惯于站在革命派或改革派的立场，对有异议的人一律加以批判。甚至必欲灭之而后快。可是最近笔者偶读威尔·杜兰特《历史的教训》，很受启发。他说：“那些抗拒改变的保守派与提出改变的激进派具有同等价值。——甚至可能更有价值。因为根须深厚比枝叶繁茂更加重要。新的观念应该被听取，因为少数新观念可能有用。但新观念必须经过异议，反对以及轻蔑的研磨，这也是对的。这是新观念被允许进入人类赛场之前必须存在的预赛。”

　　读过这段话，好像一瞬间就对历史有了全新的理解，体验到一种恢弘的气度和超越的快感，这位杜兰特先生不以一时之保守或激进论英雄，而是把二者互相“撞击”产生的思想“火花”，看作是照亮历史进程的时代之光，二者缺一不可。由此可见，不管是改革的观点，还是保守的观点，从社会发展这个大尺度来看，都是有价值的，都应该受到尊重。

　　更何况就邓力群来说，他当年所坚持的一些东西，如党性、信仰等等，现在看越发显示其价值。他当年所担忧的一些现象，所谓“邓力群的梦”，如领导干部腐败，两极分化等等，现在看，竟多有应验。因此，对于他的一些政见和观点，我们有认真研究的必要。目的就是要使改革的“长青树”不仅“枝繁叶茂”，而且要“根须深厚”。 

（作者:吉林电视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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