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亮：重读《愚公移山》

1945年6月11日，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闭幕。毛泽东同志发表了大会闭幕词《愚公移山》，向全党发出了推翻两座大山的战斗动员。

这篇写于抗日战胜即将胜利、全面内战爆发之前的文章，最让人过目不忘的地方就在于，毛泽东同志创造性地把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比喻为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两座大山”，鼓励全党要向北山愚公学习，反对河曲智叟的错误思想，毫不动摇地挖山不止，用实际行动去感动全中国的人民大众，团结起来一道挖平这两座山。

后来，《愚公移山》成为家喻户晓的“老三篇”之一，深刻影响了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的精神面貌，汇聚起了“敢教日月换新天”的磅礴力量。那么，这篇文章为什么能够打动人心，催人奋进，成为中国共产党的铸魂之作？

一、把中国革命比喻为愚公移山是一条极其高明的天才的广告

我们知道，世界其他民族，面对现实中的逆境，有的幻想神来拯救，有的寄望于来世，有的干脆丧失了反抗意识。唯独中国人，锚定天地，行于大道，从不迷信虚妄，永远自强不息，天开裂了有女娲补天，太阳为害有后羿射日，水患来了有大禹治水，全都是在认识自然、掌握规律、找出症结、战胜困难，这是中国人的文化本能。毛泽东同志把中国革命比喻为愚公移山，瞬间唤起全民族的文化本能，激发同仇敌忾之心，不愧是历史巨人的大手笔。

1840年到1949年，是翻遍二十四史罕见的末世谷底，旧中国一步步丧失了科技、经济、国防、海关、外交、教育、思想、文化、道义、历法等几乎所有主权，被动挨打、丧权辱国创下历史之最。帝国主义、封建主义重重压迫，五千年来中华文明首次遭遇完全异质文明的践踏摧残，中国人民水深火热民不聊生旷古未有，中华民族百年救亡全民抗争旷古未有，内外反动势力剧烈瓜分残酷压榨旷古未有，中国革命流血牺牲代价惨烈旷古未有。

为什么中国没有沦为印度？为什么中国人没有沦为印第安人？其中的秘密就在人民英雄纪念碑上。从虎门销烟到金田起义，从武昌起义、五四运动到五卅运动，从南昌起义、抗日游击战争到胜利渡长江，还不包括两次鸦片战争、收复新疆战争、中法战争、甲午中日战争、反割台斗争、反抗八国联军侵略战争、抗击英军入侵西藏战争、反对沙俄侵略蒙古战争。中国人民绝不屈服的反抗，使一切侵略者不得不承认：他们不可能像屠杀印第安人那样杀光中国人，也不可能像占领印度一样直接统治中国人，殖民主义国家不可调和的矛盾使得谁都无力独吞中国。这就是那副著名的“时局图”所展示的险恶状态，也是造成中国革命面临“两座大山”的根本原因。

在山河破碎、人民弱势的情况下，怎样坚定革命的信心，这是一个天大的问题。所以，面对“红旗到底还能打多久”的疑问，毛泽东同志先后写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井冈山的斗争》、《中国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对于鼓舞斗志起到了“定海神针”作用。在《愚公移山》中，毛泽东同志发出“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对于饱经苦难的中国人民来说，八路军新四军都是人民的子弟兵，党和军队永远冲在革命战争的最前列，“只要跟党走，一定能胜利”，人民群众有了主心骨，就会甘心情愿投身到革命中来。

二、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推翻两座大山靠的是先进的组织动员模式

毛泽东同志在《论持久战》中指出：

【“日本敢于欺负我们,主要原因在于中国民众的无组织状态”。】

为什么近代大部分抗争都以失败告终？落后的思想，落后的组织，不仅打不败敌人，还会从内部坍塌。要完成愚公移山的历史重任，就必须要有先进的领导力量。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人民军队，从诞生起就与中国历史上一切政治军事力量有着本质不同，经过革命烈火淬炼成钢，成为具有高度政治觉悟的、先进组织模式的、机动灵活战略战术的政治军事力量，“以己之不可胜而待敌之可胜”，这一点极为难能可贵。

党和军队是集体主义的大熔炉，实行战时共产主义性质的供给制，尽最大可能地做到官兵一致，干部战士物质上极端贫乏然而精神上高度愉悦。革命理想高于天，中共中央所在地延安，“一没有贪官污吏，二没有土豪劣绅，三没有赌博，四没有娼妓，五没有小老婆，六没有叫化子，七没有结党营私之徒，八没有萎靡不振之气，九没有人吃摩擦饭，十没有人发国难财”。经过长征后，全国党员很快从1937年7月的4万多人，激增至1938年底的50多万人，到抗战胜利时达到121万余人。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党的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吸引大批热血青年从海内外会聚延安，“打断骨头还有筋，扒了皮肉还有心，只要还有一口气，爬也爬到延安城”。

由于实行了集体领导制、双长制、民主集中制、批评与自我批评、支部建在连上等卓有成效的政治工作制度，五湖四海的组织路线彻底打破了旧中国的人情关系，党领导的人民军队在组织模式上超越了其他任何旧军队，自抗战以后人民军队从来没有发生过整建制投敌叛变事件。这支有灵魂的军队不为钱，不为权，不怕死，不怕苦，就是为了解除人民的苦难，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随着1947年土地改革的到位，远大理想与眼前利益完美结合，获得土地后的贫苦农民甘心情愿参军参战支前，“最后一碗米，送去做军粮，最后一尺布，送去做军装，最后一个儿，送他上战场”，中国共产党焉能不胜？

高级干部的作风起到了化风成俗的作用。中央政治局委员、八路军总指挥朱德在家书中写道：

【“我为了保持革命军队的良规从来也没有要过一文钱”！】

在给好友的借款信中写道：

【“我十数年实无一钱，即将来亦如是”。】

每次读到这里，我都难以抑制。这样的党，这样的军队，这样的干部，老百姓能不拥护吗？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国民党上海市长吴国桢回忆：

【“指挥官们并未给部队发饷，而是将其运回以购买商品进行囤积，此后将其在黑市抛出，获得巨利，只用所赚的一部分给部队发饷。我将这一情况报告给蒋介石，但他未作任何处理”。】

这样的党国，如果不亡天理何在？

中国共产党革命之坚决，是史无前例的。1949年4月21日毛泽东、朱德同志签署《向全国进军的命令》，要求：

【“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中国境内一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国人民”。】

旧中国长期存在的土匪、恶霸、会道门，人民政权将其连根铲除。妇女解放和婚姻自由，极大焕发了劳动热情，加快了中华民族赶超世界先进水平的步伐。曾经尾大不掉的地方军阀，在人民军队面前一扫而光。旧中国长期存在的丑恶现象，新中国一夜之间予以取缔，妓女也被改造成自食其力的劳动者。近代以来丢失的主权，新中国一个接一个地收复。

三、愚公和智叟：两种思想，两条路线，决定着要走的道路

西方列强的虎视眈眈，面对工业强国的种种优势，作为被暴发户打入泥潭的世家大族，中国要想恢复祖业，谈何容易？

摆在面前的就两条：

【“一个要消灭共产党和中国民主势力，把中国引向黑暗；一个要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和它的走狗中国封建势力，建设一个新民主主义的中国，把中国引向光明”。】

这就要回答一些根本问题：是走中国人民的群众路线，还是走帝国主义和大地主大资本家路线？是为全体中国人民服务，还是为帝国主义及其走狗服务？是与人民群众艰苦奋斗，还是骑在人民头上贪图享乐？是战胜敌人消灭敌人，还是被敌人吓倒？是自尊自强，还是跪拜列强？是走独立自主路线，还是走汉奸买办路线？是走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还是走教条主义主观主义的思想路线？是走五湖四海的干部路线，还是走任人唯亲的干部路线？

归根结底就是：走中国共产党的路线，还是走中国国民党的路线？

1946年《中美通商航海条约》签署，袁世凯、汪精卫都不敢做的，蒋介石和国民党悍然做了。此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不到三年，蒋介石连死的心都有了。立场和路线错了，越努力就越反动。

建国后，先发展“两弹一星”、核潜艇这些保命的、看家的重工业，还是先发展纺织、食品这些消费的、生活的轻工业，这也是两条发展路线的不同。我们的党，通过自力更生艰苦创业，交出了很好的成绩单，奠定了公有制经济的主体地位。

直到今天，还存在着两条路线：一条是造不如买、买不如租，是一条贸工技路线，比如联想，技术完全依靠美国，市场完全依靠中国，美国都笑的合不拢嘴；一条是打破封锁，自主创新，是一条技工贸路线，比如华为，技术完全依靠自身，市场完全依靠海外，美国恨不得置之死地。看清两条路线，对于我们把握大势，理解历史，理解历史人物，很有必要。

四、发扬愚公移山精神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永恒的实践课题

1949年10月1日，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中国共产党、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华人民共和国让中国人民扬眉吐气，为中华民族永续发展奠定了千秋基业。

愚公是伟大的华夏先民，愚公移山是伟大的民族精神。中国共产党和人民军队不愧是愚公精神的真正传人，以自己的牺牲精神感动了全中国的劳苦大众，共同努力推翻了两座大山，完成了近代以来中华民族前仆后继救亡图强的历史任务，中华人民共和国就是这个党、这支军队最伟大的作品。

越是成功的时候，越要冷静。欧阳修说：

【“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

司马光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毛泽东同志告诫全党：

【“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

每个人都知道，革别人的命容易，革自己的命难，持续不断地自我革命更是难上加难。在困难和问题面前，作为一个顶级大国，我们没有别的路可走，我们一定要走愚公的正确路线，一定要反对走智叟的错误路线，这是一条深刻的历史经验。

《后汉书·张衡传》记载：

【“时天下承平日久,自王侯以下,莫不逾侈”。】

就是说，和平久了，从上到下，奢侈成风。站在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坐标上，审视我们最大的困难问题，就是染上了富贵病，丢掉了好作风，一些丑恶现象沉渣泛起，滋生了歪风邪气。必须承认，我们存在着精神懈怠、脱离群众、骄傲自满、腐化堕落的风险。要完成复兴大业，我们就要进行深刻的自我革命，而自我革命的对象，不是看得见的敌人，而是隐藏在我们自身的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四风”，还有西方霸权堕落之后僵而不死的“话语霸权”，“四风”和“话语霸权”就是新时代的“两座大山”，其危害性远比住房问题影响更大更深，如任其蔓延足以葬送千百万革命先烈流血牺牲换来的革命成果和亿万人民群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换来的建设成就。每一个有良知、有正义感的党员，都要加入到愚公的队伍中来，以斗争精神投入自我革命之中，进而通过自己的模范行为，团结更多有良知、有正义感的群众，大家一起努力来挖平这两座山。

同志们，我们有伟大的党，我们有伟大的人民，我们有伟大的军队。只要我们不犯颠覆性错误，任何力量也战胜不了我们。中华民族复兴在望，只要我们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不怕困难，挖山不止，就一定能够感动全中国的人民大众，从而完成我们这个时代的愚公移山。

附：

愚公移山

毛泽东

我们开了一个很好的大会。我们做了三件事：第一，决定了党的路线，这就是放手发动群众，壮大人民力量，在我党的领导下，打败日本侵略者，解放全国人民，建立一个新民主主义的中国。第二，通过了新的党章。第三，选举了党的领导机关――中央委员会。今后的任务就是领导全党实现党的路线。我们开了一个胜利的大会，一个团结的大会。代表们对三个报告发表了很好的意见。许多同志作了自我批评，从团结的目标出发，经过自我批评，达到了团结。这次大会是团结的模范，是自我批评的模范，又是党内民主的模范。

大会闭幕以后，很多同志将要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将要分赴各个战场。同志们到各地去，要宣传大会的路线，并经过全党同志向人民作广泛的解释。

我们宣传大会的路线，就是要使全党和全国人民建立起一个信心，即革命一定要胜利。首先要使先锋队觉悟，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但这还不够，还必须使全国广大人民群众觉悟，甘心情愿和我们一起奋斗，去争取胜利。要使全国人民有这样的信心：中国是中国人民的，不是反动派的。中国古代有个寓言，叫做“愚公移山”。说的是古代有一位老人，住在华北，名叫北山愚公。他的家门南面有两座大山挡住他家的出路，一座叫做太行山，一座叫做王屋山。愚公下决心率领他的儿子们要用锄头挖去这两座大山。有个老头子名叫智叟的看了发笑，说是你们这样干未免太愚蠢了，你们父子数人要挖掉这样两座大山是完全不可能的。愚公回答说：我死了以后有我的儿子，儿子死了，又有孙子，子子孙孙是没有穷尽的。这两座山虽然很高，却是不会再增高了，挖一点就会少一点，为什么挖不平呢？愚公批驳了智叟的错误思想，毫不动摇，每天挖山不止。这件事感动了上帝，他就派了两个神仙下凡，把两座山背走了。现在也有两座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大山，一座叫做帝国主义，一座叫做封建主义。中国共产党早就下了决心，要挖掉这两座山。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不断地工作，我们也会感动上帝的。这个上帝不是别人，就是全中国的人民大众。全国人民大众一齐起来和我们一道挖这两座山，有什么挖不平呢？

昨天有两个美国人要回美国去，我对他们讲了，美国政府要破坏我们，这是不允许的。我们反对美国政府扶蒋反共的政策。但是我们第一要把美国人民和他们的政府相区别，第二要把美国政府中决定政策的人们和下面的普通工作人员相区别。我对这两个美国人说：告诉你们美国政府中决定政策的人们，我们解放区禁止你们到那里去，因为你们的政策是扶蒋反共，我们不放心。假如你们是为了打日本，要到解放区是可以去的，但要订一个条约。倘若你们偷偷摸摸到处乱跑，那是不许可的。赫尔利已经公开宣言不同中国共产党合作，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到我们解放区去乱跑呢？

美国政府的扶蒋反共政策，说明了美国反动派的猖狂。但是一切中外反动派的阻止中国人民胜利的企图，都是注定要失败的。现在的世界，民主是主流，反民主的反动只是一股逆流。目前反动的逆流企图压倒民族独立和人民民主的主流，但反动的逆流终究不会变为主流。现在依然如斯大林很早就说过的一样，旧世界有三个大矛盾：第一个是帝国主义国家中的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第二个是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第三个是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和帝国主义宗主国之间的矛盾。这三种矛盾不但依然存在，而且发展得更尖锐了，更扩大了。由于这些矛盾的存在和发展，所以虽有反苏反共反民主的逆流存在，但是这种反动逆流总有一天会要被克服下去。

现在中国正在开着两个大会，一个是国民党的第六次代表大会，一个是共产党的第七次代表大会。两个大会有完全不同的目的：一个要消灭共产党和中国民主势力，把中国引向黑暗；一个要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和它的走狗中国封建势力，建设一个新民主主义的中国，把中国引向光明。这两条路线在互相斗争着。我们坚决相信，中国人民将要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之下，在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大会的路线的领导之下，得到完全的胜利，而国民党的反革命路线必然要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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