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若麟怒怼法媒:“请你们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让我把话说完!”
这几天,法国、西方乃至中国的部分媒体,围绕着中国驻法国大使卢沙野在法国LCI电视台专题节目中所阐述的一些观点展开了激烈辩论。支持者为卢大使鼓掌,认为我们应该勇于在国际舞台上应对挑战发声,但也有一些观点认为外媒向来对中国不怀好意,我们在和他们打交道时不能顺着人家的“坑”跳。
因为我在法国担任常驻记者的时候,就经常应邀参加法国电视台、电台的辩论节目,因此对孤身一人、舌战群魔的艰难处境深有体会。我非常深切地感受到,尽管我们明知道其中会有很多陷阱、阴谋、困难,但我们也一定要敢于、勇于、善于参与这类活动;因为只有跻身其中、仗义直言,才有可能有朝一日打破这类陷阱,将我们的话语权真正地夺回来,把我们的声音真正地传播出去,传向全世界。
所以,我对卢沙野大使勇于应邀前往法国电视台发声、在明显充满敌意的环境中敢于发声,执百分之百支持的态度!我要高呼:Bravo!Monsieurl'Ambassadeur!(棒极了!大使先生!)
西方媒体与我们中国媒体在这类电视辩论节目中,从目的、形式到效果,可以说都是南辕北辙、截然相反的。我曾担任过中国中央电视台法语频道专题节目《On ne vous dit pas tout》的主持人;也在福建省电视台东南卫视《中国正在说》专题节目中担任主持人。
我在法国时,也应邀参加过法国主流电视台“LCI”“France5”、国家电视台“法兰西电视二台”,24小时连续新闻台“BFM TV”“CNEWS”、以及法国对外电视台“France 24”等各大电视台的辩论节目。我甚至成为法国国家“世界5台(TV5 Monde)”的常邀嘉宾,非常有规律地参加其电视辩论节目。因此我对双方新闻节目、特别是电视辩论节目的制作过程、方式方法,以及从手段到目的等各个环节都非常了解。
仅就新闻和辩论节目的目的而言,中法媒体就是不一样的。
我在中央电视台法语频道担任主持人时,我的节目经常邀请法国人来参加辩论。我们的新闻出发点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阐述事实、表明观点、消除误会、增进彼此的了解和理解。
以我采访阿尔斯通前高管、《美国陷阱》一书的作者皮耶鲁齐(Frédéric Pierucci)为例。我们采访他的目的,一是要他本人亲自来阐述他在美国的遭遇;二是介绍他的《美国陷阱》中文版;三是表明我们对他的正义事业的支持。在采访前,我就把采访提纲完整地发给他,让他能够事先有充分的准备;而我在整个采访过程中基本就是按提纲上的问题来询问他。当然,当他的回答能够给我新的提问动机时,我也会进一步深入下去。但总体上而言,我们的目的是共同的、一致的。
皮耶鲁齐在采访结束后与我愉快地交谈时说,我知道中国新闻媒体是非常严肃、认真的,今天果然如此,我几乎是畅所欲言,完全吐露了我想说的一切。当我们从中国观众的角度出发,我们就可以看到,有关皮耶鲁齐的几乎一切经历、遭遇,我们都了解到了。观众也更理解他在《美国陷阱》一书中阐述的观点。对于我和央视而言,如果美国司法当局也想接受我们的采访来解释一下美国为什么要逮捕皮耶鲁齐的话,我们也同样会给他们类似的发言权。这样,中国观众便能够更为客观地了解到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笔者与《美国陷阱》作者皮耶鲁齐合影
但要是在法国,媒体却一定会择边而站。如果他们站在美国一边的话,就一定会给皮耶鲁齐设下种种问询、采访的陷阱,来诱其“入套”;而一旦当他不慎掉进陷阱的话,媒体就会立即做出道德审判:瞧,并非美国司法当局有错、而是皮耶鲁齐确实有问题。当法国媒体涉及中国的时候,更是立场非常鲜明:在几乎所有新闻中,中国几乎永远处在“负面”的角度!在这种背景下,法国电视台凡涉及中国的辩论,几乎都是在明里暗里在攻击中国。邀请卢沙野大使接受采访,怎么可能走出这个圈子呢?
由此可窥,如果说中国电视新闻辩论的目的就是阐述事实、表明观点、消除误会、增进相互了解和理解的话,那么西方和法国的电视新闻辩论节目在涉及中国的时候,目的则恰恰相反!那就是混淆事实、撒布谎言、抹黑观点、制造更大的误会、使中国的形象在观众心目中进一步恶化。
西方媒体这么做的道理其实也很简单。西方媒体主要出发点在于寻找所谓的“新闻点”,以便吸引眼球、提升收视率(阅读量),更重要的当然是维护西方政治伦理的制高点。学过新闻的人都知道,在西方,“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人咬狗”才会有收视率。因此法国一般电视新闻辩论节目的目的,便在于寻找“新闻点”——如果寻找不到,那就不妨“制造”一个。这个新闻点,必然是将中国置于“被告席”上。
无论是从政治、文化、历史、传统出发,中国本来就是一个在各个方面都与西方“不同轨”的国家,再加上中国近年来迅猛崛起,更是日益形成对西方的一个挑战、一个潜在的威胁。这就使一向在追求“人咬狗”新闻点的法国电视台更趋向于“负面”报道中国。说中国崛起是很正常的,是中国人民奋斗的结果,那就是“狗咬人”;只有说中国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好,还有一、二、三、四、五……的负面新闻,那才是“人咬狗”。于是,在邀请来一位中国嘉宾参与电视辩论时,如何使之“掉入陷阱”、以证明中国没那么好,当然便成为不可能回避的黄金规律。
我在法国期间,从开始应邀到法国电视台参加各类辩论节目,到成为他们的常客,我很快就体验到这一点。而正是这种“寻找”甚至“制造”新闻点的目的,导致法国很多电视媒体忍不住就要想方设法对某些应邀嘉宾设计种种陷阱——特别要注意的是,并不是对所有应邀嘉宾都是如此的,恰恰相反,对某些嘉宾可是惟恐不够恭敬!一边是设计陷阱,一边是惟恐不够恭敬,两者相比较,立即就可以理解电视台的立场和兴趣所在。到这种时候,我们必然就理解,这里是没有什么所谓的“新闻自由”的,有的是新闻为幌子的道德审判。
笔者参加法国电视辩论节目
在具体分析法国电视台的做法时,我首先要申明,我在法国遇到很多很多富有正义感的法国记者;他们很多人坚持原则、坚持对中国与对其他西方国家一视同仁、坚持用事实来说话。他们是正直的记者。
我随手举一个例子:法国主流媒体《费加罗报》的记者杰拉尔(Renaud Girard)。我们都知道法国媒体在西藏和达赖问题上的普遍做法。当中国方面在北京奥运后想邀请几位法国记者前来西藏访问、让他们亲眼看看西藏的现实时,我向使馆推荐了几个人,其中就有杰拉尔。他是《费加罗报》的“大事件报道者”(Grand repporter),此前从来没有报道过中国。他来了,而且非常有勇气地将他所看到的现实西藏如实报道出来。这在法国主流媒体上可以说是非常罕见的,是对达赖集团的一记耳光……他做了,做到了。
但“杰拉尔”们人数虽众,却大多是普通记者,并不掌握新闻权力。因此他们只能在被压制的情况下凭正义感说话。而且他们虽然说出真话、实话,特别是有关中国的真话、实话,但却由于他们并不掌握媒体、并不能主导新闻权力,因此这类声音,普通法国人几乎是听不到的,或很少听到;即使听到也被淹没在更为广泛的反华言论之中。当然,听不到不等于不存在。我要向他们致敬、向“杰拉尔”们致敬。我希望他们能够继续努力,直到改变现状。
下面言归正传,来谈一谈我经历过的法国电视辩论。通过我的这些经验,我们便可以理解,卢沙野大使勇于现身法国电视台、勇于与法国记者针锋相对、唇枪舌战是多么的不容易。
时间回溯到2008年初。那是我开始相对比较频繁地应邀到法国电视台开始的时期。当时最大的新闻当然就是北京奥运会,而攻击北京奥运的主要“抓手”,就是西藏问题。法国一家对外(向全世界播出)电视台TV5 Monde(“世界五台”)邀请我参加他们的一档周播节目:Kiosque——“报亭”节目。除了主持人是法国人外,其他四位嘉宾一般都是来自世界各国常驻巴黎的记者。
主持人在我回复同意参加他的节目后就打电话来,说是要“沟通一下要谈的话题”,于是我们在电话里长聊了近一个小时。他问了很多有关奥运的问题,并说,这就是我在节目中要问的问题。你可以事先酝酿一下、做好回答。我信以为真,于是记录问题、查看资料、精心准备……
然而到了现场直播节目开始后我才发现,主持人问的问题完全与他在电话中与我交谈的内容风马牛不相及!主要话题几乎一直围绕着西藏而非北京奥运而展开,这是我第一次领教到西方电视台的厉害!声东击西、攻你个措手不及!
在后来越来越多邀请我参加的电视辩论中,“事先与我通话”几乎是始终不变的一种形式。时间久了我才逐渐参透,这不但不是让应邀者能够精心准备好自己的回答,以使观众能够通过节目了解更多的真实情况。相反,是电视台精心通过这番对话来透视你、解剖你、寻找你的弱点,准备在节目中专门为你设计好“陷阱”让你跳进去。我将电视台采访前的这种谈话称之为“摸底”谈话。后来,每次遇到对方“摸底”时,我就故意与之海阔天空、信口开河一番。而我精心构思的,恰恰就是他们不问的东西。这样,我往往就能够在访谈和辩论中掌握主动权。
那次是我初次进入法国电视进行长达一个小时的辩论节目,其实我是上了一个大当的。但幸亏当时他们想利用的武器是“西藏”和达赖喇嘛,而我恰好在此前不久回国休假时在报社的安排下曾专门去西藏考察,因此对西藏问题我胸有成竹。而且我在当时即将离任的吴建民大使的安排下,专门应邀到法国国民议会参加过一次有关西藏的国际会议并做了发言,因此我等于有了深入的准备。事后,新上任的我驻法大使孔泉在观看了我的电视节目后认为我回答很好,专门给我发短信:独战群魔、以一战四,鼓励我继续在法国媒体上发声。
了解到“摸底法”,是我走进法国电视辩论的第一个收获。
很快,我就发现了法国电视辩论的第二个战法:“腰斩法”,即打断你的话,不让你完整地表达你的观点、思想,甚至不让你清晰明了地阐明事实。
在法国电视台参加有关中国问题的辩论,其实我方只要真正把事实真相说出来、说清楚,问题就解决了一半。因为他们攻击中国的内容几乎都是建筑在“谎言”的基础之上的。但是,在电视辩论中,你说的话一旦不符合他们的要求,电视节目主持人立即就会打断你的话;即使他没有想到打断你的话,节目的制片人也会利用主持人的耳机指示他打断你的话。我在参加了几次辩论之后就发现了这个特点。
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我的夫人、作家边芹为我精心设计了一个抵抗“腰斩法”的策略。还是2008年,著名主持人阿玛尔(Paul Amar)请我参加“France 5”电视台的一个专题节目:《Revu et corrigé》(再阅与修正)。这是一个专门分析媒体的节目,而邀我参加的这期涉及西藏和奥运。与我同台的对手是两位大政治家:一位是外交部人权事务部长助理拉玛·雅德(Rama Yade)、另一位是绿党总统候选人诺埃尔·马梅尔(Noël Mamère)。这两位政治家都经常发表“反华言论”,尤其是马梅尔,一直以人权为借口来攻击中国(欧洲的绿党几乎都是左翼反华的急先锋)。
但我非常清楚:这样一场电视辩论,我还没有开口,几乎就已经输定了。一是这两位政客都是辩论高手,一般法国人都辩不过他们,更遑论一个外国人?二是我的法语水平也有限,甚至连语速都远远比不过他们(法国观众对语言要求非常高,包括语速),怎么可能在辩论中占到上风呢?三是毫无疑问,如果我准备的问题刺中他们的要害,他们绝对会随时祭起“腰斩法”,打断我的话,不让我说下去……
为了抵抗“腰斩法”,我们精心准备了两样东西:首先,我将我们在法国旧书摊上“淘宝”淘到的一本法国人于1825年出版的世界地图册带去辩论现场。这本地图册里面清楚明白地标明(当然是用法语),西藏是中国的一部分;这样,我在辩论中只要将这本书举起来,翻到西藏这一页,西藏历史上是一个“独立国家”的谎言就不攻自破。而对于一个画面,你如何“腰斩”?
BBC在报道中国时,使用著名的“阴间滤镜”
其次,边芹设计了一段话。当我被主持人或嘉宾一再打断话语的时候,我说:你们今天邀请我是来参加辩论、而不是邀请我来当一名被告,专门来听取我的审判书的吧?如果是的话,那么就请你们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我,让我把话说完……
这句话的效果之好,甚至出乎我们自己的预料,因为两周后阿玛尔又请我到他的节目来。我觉得很奇怪,很多人想跻身他的节目,这是众所周知的,因为他的节目收视率很高。一般一位嘉宾被请过一次后,要过很长时间才会再次被邀请。为什么两周后又邀请我?阿玛尔私下告诉我,因为我的关于“听取审判书”的话激起了法国电视观众们的强烈反应,节目播出后他们铺天盖地地给电视台和主持人来信来电,指责他们不让“中国嘉宾把话说完”,逼得阿玛尔不得不再请我来参加新一轮的西藏问题辩论。
这一次,阿玛尔表示,“我们不会打断你的话……”而且我到了现场后发现,这一次我也不再是惟一一位“挺华”的嘉宾了:还有一位是法国极左翼总统候选人梅朗雄(Jean-Luc Mélenchon)。梅朗雄是法国最懂中国、最支持中法友好、最具真正意义上的战略目光的政治家!(可惜他一直没有当选的机缘,这是题外话……)大家可想而知,这次辩论,中国打了一场翻身仗!
在一场电视辩论中,主持人掌握着一切主动权。为什么媒体在涉及中国问题时要请一位中国嘉宾出席呢,实际上就是让其来做陪衬的:瞧,我们把中国人也请来了,这不能说我们偏心了吧?而实际上则是主持人操纵着话题,蓄意地将嘉宾、特别是中国嘉宾引入他们事先设计好的种种陷阱中去。应该承认,他们的设计是非常高明的,很多都是无解的、或无论你怎么回答都会掉进陷阱的。
我在总结了多年在法国电视上参加辩论的经验、特别是汲取了很多法国人的经验后设计出第三个战法:“突袭法”,即用自己精心准备的事实来反驳对方的谎言,跳出对方预设的陷阱。
我曾应邀参加过法国24小时新闻电视台“France 24”的一场辩论节目。一接到邀请电话、一探听其他三位嘉宾的构成,我就明白,邀请我就是去做陪衬的:主要嘉宾是法国常驻泰国的记者,他盗用旅游者的身份偷偷到西藏去了一次,用藏着、掖着的摄像机拍了一些拉萨的镜头,偷偷地采访了一些喇嘛,就来证明西藏正在发生“文化种族灭绝”的“人间惨剧”。另外两位嘉宾,一位是达赖在法国的代表,另一位是法国国民议会议员、西藏小组的组长。
我借对方打来的“摸底”电话了解到这些情况,并进一步了解到电视台准备播放常驻泰国记者拍摄的“西藏文化灭绝纪录片”,然后我们四人一起来讨论,怎么才能使西藏文化继续传承下去……这是明显地用谎言来推广谎言!于是,我精心准备了一把利刃:“天葬”!
果然,节目到我发声时,我置主持人的问题于不顾,反过来问法国常驻泰国记者:“您知道天葬吗?”对方迟疑了一下回答说:“知道啊!”我一听就明白,他根本不懂什么是天葬。于是我追问:“您真的知道天葬吗?”法国记者吱唔了一下,仍然回答说:“知道。”但这时我已经肯定,他不知道。这时,达赖的西藏代表已经看出苗头不对,开始想打断我。但我坚持第三次大声问:“请直接回答我,您知不知道什么是天葬?”这时,法国记者不敢再撒谎,因为我如果叫他说一下“天葬”的情况时,他肯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好承认说:“我不知道。”
于是我说,天葬这样的西藏传统都保留下来了,你还妄言什么“文化种族灭绝”?这时,主持人在达赖代表的暗示、推动下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不让我说下去……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三次将“天葬”这个词向法国观众重复、重复再重复,已经肯定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一定会去调查一下,天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位中国嘉宾如此强调保留天葬就是保留西藏传统文化。这样,驻泰国记者的这部纪录片就会变得一钱不值!这么重要的西藏传统文化都不懂的人,还谈什么“西藏文化种族灭绝”?
这就是“突袭法”的一个战例。
外国记者报道河南洪灾,被群众围观:“你报道要真实,对我们中国有一个好的看法,不要攻击我们。”
参加法国和西方的电视辩论,与在中国参加辩论的方式方法是截然不同的。在中国,关键是摆事实、讲道理。而在西方媒体上,却是寻找对方言论中的破绽、置对方于尴尬境地而后胜!应该看到的是,西方媒体主持人是一个班子在为其精心策划,所有的问题都是精心设计的。而我们则往往是孤身一人,随机应战,因此往往会陷入被动之中。
我在常年参加这类电视辩论之后,慢慢总结出一个几乎可以在困境中脱身而出、战胜对手的“法宝”,那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坚持谈自己熟悉的话题。
在电视辩论中,最忌讳的就是话题被主持人转移到一个你所不熟悉、未做准备、无话可谈的主题上去。前面已经提到,在“摸底”战法上,对方可能已经在你不经意间的流露,掌握了你的弱点。这样,主持人就会事先设计好一个你所不熟悉、不了解的主题,在辩论中便有意将话题转移到这个主题上,这时你就会陷入困境。
但在多次吃亏之后,我也总结出一个教训:当对方要把话题转移到我所不熟悉、未做准备、无话可谈的主题时,我就如此回复:在回答你的这个问题之前,请允许我把刚才的话说完。这时,你就将你熟悉的话题详详细细地一一道来……在电视辩论中,时间是最宝贵的。你在你所熟悉的话题上一旦发挥起来,那就意味着你的对手发声的时间就被你占据了。在很多情况下,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声东击西、扬长避短。这就是我前面所谓的“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我曾应邀参加法国一位著名的学者、法兰西院士阿兰·芬克尔刻罗(Alain Finkielkraut)主持的节目“Répliques”。那是一档从1985年就已经开始的电台节目,不仅历史悠久,而且影响甚大。我是在2008年9月13日被邀请参加有关西藏的一个节目的。另一位嘉宾是克洛德·勒文森(Claude Levenson),她是西藏问题“专家”,已经出版多种书籍,且专门为西藏独立而积极活动。
她在辩论中主动挑衅,以“西藏问题专家”的身份,攻击北京奥运开幕式扮演五十多位少数民族儿童中的“西藏儿童”不是藏族,而是汉族,企图以此来证明中国“歧视藏民”。这个话题很难回复。你说“不对,是藏族”的话,你拿不出任何可核查的证据;你承认“确实不是藏族”的话,就等于同意了对方的指责。
我一时无法回答,于是便祭出“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这一招,说,开幕式最后有一个宇航员从天而降的镜头,你们看到了吗?勒文森和芬克尔刻罗均不解,回答“看到了呀”。我继续说:我透露一个秘密给你们,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宇航员,都是假的!他们面面相觑,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这时我猛击一记:当然不是真的宇航员,而都是出色的演员。因为开幕式就是一出精彩绝轮的表演,参加的都是演员。所以,我认为扮演藏族小姑娘的演员水平非常高,演得非常出色……这时他们才恍然悟到我话中之含义:既然是演出,谁可以扮演任何人,关键是要演得好即可。至于是汉人扮演还是藏人扮演,有什么可争议的?这时,勒文森语塞、而芬克尔刻罗则也开始“转移话题”……
在西方电视台参加辩论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舆论战”,其中有很多技巧性很强的“战法”,这里只是随手拈来几个例子。真正要总结起来,那是可以上一堂大课的。我的这些例子,很多都是有录像或磁盘的,有的则可以在网上看到。它说明的其实就是一个问题:在西方媒体上,没有什么“偶然”,都是蓄意谋划的。目的就在于欺骗舆论、从思想上控制西方普通民众。
回到卢沙野大使在LCI上的采访话题。
我仔细观看并阅读了采访,之所以会引起一些所谓的“争议”,实际上是西方媒体的一种蓄意的挑衅和恶意解读。对此,他们心中非常清楚。他们就是想“无事生非”,从鸡蛋里寻觅出一些根本不存在的剌儿,以此挑起中国内部的内斗。我们必须警惕,万万不可上钩。
本来,参加电视辩论应该最好是由我们的一些学者、记者等民间人士参加比较好,民间身份可以使我们更为自由地发挥。我在法国时就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这一点。但很可惜,今天在法国能够被邀请到电视台的挺华民间人士是少之又少、中国人或华裔更少。我们期盼的是涌现越来越多这样的人,真正在舆论战中发起一场全面反攻,将胜利的红旗插上敌人的阵地。
法国人一直在关注着中国、关注着观察者网。我不久前在观察者网上发表的文章《马克龙访华之后发生了什么》一文引起了法国一家网站的注意,特意来函要求我同意其将文章翻译成法语在该网站上发表。我当然同意,但我也由此意识到,中国的地位真是今非昔比了。我们在中国所做的一切,西方也在密切关注着。
所以,最后我也要借此机会痛斥一下采访卢沙野大使的法国LCI电视台瑞士籍主持人罗什宾(Darius Rochebin):你们没有权利如此放肆地批评指责中国,除了暴露自己的丑陋面目和阴暗心里之外,还能留下什么?当中国人民在毛泽东的引领下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时候,西方殖民主义者被从中国的领土上赶走了!你们梦想的日子——西方殖民中国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永远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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