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报:关于总统选举美国媒体不说的那些事

作者:维森斯·纳瓦罗 魏文编译 来源:环球视野 2016-08-23 481

美国无疑正在经历非常重要的政治形势,它可能不仅影响这个国家,而且也影响整个世界,这是美国处在国际秩序(更准确地说无秩序)中心的结果。这个形势的新奇之处是有一个总统候选人(共和党的唐纳德·特朗普先生)让美国及其盟国的政治权力结构震惊,因为他代表着让机构感到受威胁的政治敏感。

有趣的是上个世纪30年代在欧洲发生的事情(在欧洲大陆出现纳粹主义和法西斯主义)与美国现在发生的事情之间存在共同和相似的历史元素。历史从来不会出现类似的重复,过去发生的事情现在不会以同样的方式再现。但是,这种观察并不否认在30年代的欧洲与现在的美国之间存在相似的元素和共同形势的可能性。

今天在美国发生了什么?

在美国媒体报道美国的政治形势时,候选人成为媒体关注的中心,包括民主、共和两党的总统候选人初选和现在希拉里和特朗普之间的总统竞选。媒体关注特朗普和希拉里个人的特点。特朗普吸引了媒体更多的关注,将他看作一个打破所有常规行为模式和不正常的政治家,将其变成一个特别吸引媒体和戏剧性的人物,嘲笑“政治上正确”的文化并与之对立,表明他蔑视少数群体和妇女,认为他们是联邦社会政策最大的受益者,这项政策旨在纠正国内存在的种族和性别歧视。特朗普的记者招待会变成了“戏剧秀”,他以挑衅和挑战的语调把自己说成是白人工人阶级反对国家的政治机构和媒体的卫士。媒体非常关注这位候选人反映出它们对一个非同寻常作为公开和明确反机构人物的兴趣。正如哥伦比亚广播公司一位负责人说的,“特朗普对美国来说可能是一场灾难,但是他对电视业曾经是出色的”。实际上似乎不可思议的是,特朗普是由美国最大的电视公司明确推崇的。但是读者在看集中宣传人物的报纸、听广播和看电视时对此是不可能理解的。

为什么出现唐纳德·特朗普和他的成功?

美国的媒体没有回答这个关键的问题。为此需要分析美国的社会经济形势对这个国家工人阶级的生活质量和福利的严重破坏,这主要是由美国联邦政府实施的公共政策造成的,包括它的行政部门(包括从80年代以来的历届政府)和立法部门(众议院和参议院,过去它们由民主党控制,后来由共和党控制)。在所有这些政策中有一个共同点,都受到罗纳德·里根(美国前总统)先生开始的新自由主义理论的启发(在英国由前首相玛格丽特·撒切尔夫人开始实施),从那时起所有其他的美国总统继续实施这套理论:老布什、克林顿、小布什和奥巴马。

新自由主义理论的基本点是使经济自由化,它有利于资本和投资在世界范围流动,取消任何类型的制约或调控(可以理解为阻碍资本流动的保护主义)。这种流动有利于大企业,让中小企业和工人阶级的大多数付出代价,使本国的工作岗位转移到工资更低的其他国家,造成本国工人失业。很明显,所谓自由贸易条约对工人阶级福利特别负面的冲击是巨大的。自从克林顿总统1994年签署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之间的北美自由贸易条约(NAFTA)起,美国每天有15家工厂倒闭,企业寻找工资更低和社会保险更少的国家。结果美国制造业600万个工作岗位消失了。在印第安纳州的联合技术公司每小时付给工人20美元,而在墨西哥每小时只付3美元。于是该公司在印第安纳辞退了上千名工人,将工厂转移到墨西哥,在那里获取更多的利润。实际上,这种劳动岗位的转移是破坏美国工业发达的州就业的主要原因,使制造业的工人数量明显减少。

自由贸易条约让工人阶级付出高昂代价

由自由贸易条约提供的这些企业流动对制造业的工人(在美国他们的报酬是最高的)是破坏性的。这个国家一些地区的经济形势明显被破坏。制造业工人阶级广大阶层的生活质量受到非常负面的冲击。实际上白人工人阶级的预期寿命在推行新自由主义的这些年已经下降。

这样美国的工人阶级对政治机构特别是联邦政治机构极为愤怒,这些机构将工人阶级当作公司(董事会成员、业主、大公司或转移到其他国家的企业管理人员)的工具,让自己的企业在全球化中获得巨大的利益,其代价是美国工人丧失福利。

其实这些在低工资的国家投资对接受这些企业的“贫穷”国家的工人也没有好处,这类投资确实创造了就业岗位,但也必须注意到对当地的中小企业的就业岗位造成更多的破坏,它们不可能与来自“富裕的”国家的大企业竞争,因为自由贸易的法律总是对这些大企业有利,力求让当地的企业放弃任何类型的保护主义,没有保护当地的工业。应当记住今天所有的发达国家都在推行保护主义,目的是有助于它们的经济发展。如今这些“富裕的国家”都是实行高度保护主义的国家。欠发达国家加入这类自由贸易条约时,被强制取消保护主义的措施,这注定了它们的不发达。

特朗普赢得共和党初选,他能赢得美国的总统选举吗?

在这种情况下,可以理解候选人特朗普选举的成功。在共和党的初选中,他是唯一要求取消自由贸易条约(从北美自由贸易条约到美国与太平洋国家新的贸易条约)的候选人,利用反机构的讲述(指控美国联邦政府为这类条约提供便利),这对美国的工人阶级特别有吸引力。他的反机构立场包括指控联邦政府的社会公共政策对少数族群(黑人和拉美裔美国人)和妇女有利,他认为这是用白人工人阶级的纳税钱为这些政策提供资金。为了理解这种批评在白人工人阶级中间动员的能力,必须意识到美国的税收制度垂直重新分配(从高级的收入到低级的收入)的能力很低,被民众阶级认为是水平类型的重新分配(比如从白人工人阶级到黑人工人阶级)。在美国社会公共福利不是普遍性的(也就是说不是所有的公民或居民都能得到这些福利),而是取决于收入的水平,这对穷人、地位低下的人和贫困者(其中黑人和拉美裔美国人特别有代表性)来说变成了救助型的计划。对黑人(他们被当成穷人)来说国家就是一个用白人提供资金的计划实行救助的国家。在这个概念上民主党被认为这种救助型而非普遍性的社会政策的支持者,在已经建立的秩序内有利于少数族群和妇女与社会结合,而不是责难他们。在这里唐纳德·特朗普明显反对政治的语言和讲述是“有效的”,使用挑衅的语调变成一个他反对机构的特点和动员选民的因素。更不用说这个论据的基础有很多错误概念,比如承认在美国穷人的大多数是黑人或妇女,这是不确实的。实际上,美国大多数穷人是白人和男子。

在今天的美国和30年代的欧洲之间存在可比性

我们的青年时代生活在由西班牙佛朗哥将军领导的法西斯独裁时期,当我们看到一个法西斯分子时很容易证实他。唐纳德·特朗普的特点非常类似于欧洲法西斯主义的特点:种族主义和大男子主义性质的极端民族主义,赋予国家一种深刻的专制、考迪略主义(地方首领独揽大权)和反民主的道德优势,认为自己代表没有发言权和受到国家政治机构剥削的劳动者。特朗普的出现符合上述机构的合法性受到严重质疑的形势。这一点正好与30年代在欧洲发生的事情有共同点。

 纳粹主义和法西斯主义的出现是大萧条的结果。工人阶级坚决拒绝资本主义制度促使回答该制度的运动出现,这些运动具有对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倾向,威胁到欧洲的经济和金融权力结构。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了纳粹的和法西斯主义的运动,其意图是破坏和取代工人阶级的运动。纳粹和法西斯运动为此使用了接近政党的语言、演说和象征。必须记住纳粹主义将自己确定为“民族社会主义”,利用在工人运动的理想中扎根的论据。比如在西班牙法西斯主义党的颜色就是无政府工团运动的颜色。

今天强制实行新自由主义的公共政策造成的严重社会危机已经非常负面地影响到工人阶级的生活标准,造成了一个坚决反对机构的阶层,他们把特朗普和民主党预备候选人伯尼·桑德斯看作是谈论工人阶级和对工人说话的唯一候选人。这两人之间巨大的差别是,在主要媒体认为特朗普(他从来没质疑资本家阶级,明确建议税收政策应有利于来自资本的超额利润)有很强的“可见度”的时候,却让伯尼·桑德斯沉默,因为他的社会主义的信息与这个资本家阶级有明显的冲突。实际上他们通过特朗普表达愤怒正是媒体的一个目标,而不是通过桑德斯去表达。

更不用说这个资本家阶级(在美国是公认的公司阶级)倾向于一个出自同样机构的人物如克林顿夫人,对于特朗普部分是因为他有“可见度”。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最大的“敌人”是桑德斯,必须通过所有的手段不让他说话。

民主党能够赢得美国总统选举吗?

在这个政治年份另一个让人吃惊的事情是预备候选人伯尼·桑德斯(比特朗普的出现更让人吃惊),他是一个独立的人物,决定参加民主党的初选,他在民主党22个州(共50个州)的初选中获胜,得到近半数的选举人。桑德斯的新奇之处是他永远是一个社会主义者,从一开始他就这样介绍怎自己,没有任何羞愧,或是采取自卫的态度。在参议院他是保卫工人阶级和民众阶级其他成员最有力的发言人。他的社会和经济建议明显是社会主义的,他的计划基本内容是将最低工资提高到每小时15美元,取消所有的自由贸易条约,增加医疗保险复盖的程度,强调社会和劳工权利的普遍性,这就打破了在联邦国家的社会政策中占统治地位的机构的哲学,这些社会政策具有救助--福利的性质,而不是普遍性的。他还严厉批评美国的对外政策(希拉里作为前国务卿曾领导这项政策)。实际上,自从1988年杰西·杰克逊参加选举运动以来桑德斯是所有候选人中最进步的。

美国重要的媒体掩盖桑德斯的成功是重大新闻,这显然对希拉里·克林顿有利,桑德斯不仅反对民主党的领导和机构,而且反对所有的重要媒体。尽管如此,桑德斯得到45岁以下选民的支持,这些人非常支持他。

“认同政策”的局限性:被挫败的工人阶级重新出现

候选人桑德斯改变了美国进步力量的战略,从80年代以来他们不强调作为行动基础的动员民众阶级的战略,在美国存在阶级的结构,这些阶级之间现在明显地处在冲突之中。企业界的胜利是以工人阶级为代价的。进步的力量取代这些阶级的政策,强调“认同”的政策(对少数族群和妇女有利),目的是在美国占统治地位的政治—经济制度内有利于他们与社会的整合。联邦政府的机构对这项战略的回答是通过反对歧视的措施在制度机构内让这些少数族群和妇女与社会结合。选举一位黑人公民成为美国总统表明这些反对歧视政策的成功。如果候选人希拉里被选为美国总统,类似的情况将会发发生。但是这种与已经建立的制度结合并没有改善美国大多数黑人和妇女的生活水平,他们都属于工人阶级,结果是在这个国家并没有改变社会阶级的关系。

这个事实显示的重要性说明候选人伯尼·桑德斯的成功,他强调社会阶级的语言以及对工人阶级有利的措施。他不仅支持白人工人阶级,而且也支持少数族群(特别是青年和劳动者)。桑德斯的成功表明在没有阶级政策的情况下“认同”政策严重的局限性。尽管有这项成功,候选人桑德斯不可能超越民主党的机构,该党为候选人希拉里的胜利提供便利,希拉里将“认同”问题放在优先于社会问题的地位。现在这有助于让候选人特朗普垄断了阶级问题,使候选人希拉里成为国家联邦政治机构的代表,考虑到希拉里个人的简历,这是难以重现的。另一方面,特朗普今天得到公司阶级最反动阶层的支持,从其出身和实践来说他也是脆弱的(他的税收建议非常有利于公司阶级的利益)。对希拉里来说难以被广泛感受到她是机构的代表,能够将特朗普先生的这种脆弱性“变成自己的资本”。毫无疑问,候选人桑德斯能够表明特朗普先生的虚假比希拉里更加容易。民意调查表明桑德斯战胜特朗普的几个百分点多于希拉里领先的百分点。

美国将会发生什么呢?

一旦消除了桑德斯的危险,美国的政治机构感到依靠希拉里比依靠特朗普更可靠,反对各种力量包括进步力量的大混杂,担心在这个国家已经很少的民主下降,甚至担心因特朗普的胜利民主下降更多。另一方面候选人希拉里的胜利伴随着一个向左的转向,以便争取曾经投票给桑德斯的选民的支持。实际上,如果支持伯尼·桑德斯的选民30%转向支持特朗普而不支持希拉里,特朗普将赢得总统选举。在这里,希拉里转向左的活动包括提高最低工资(尽管她没有提到桑德斯要求的每小时提高到15美元的数字),揭露自由贸易条约(尽管没有承诺废除自由贸易条约),与她原来推动的干涉主张拉开距离,美国干涉的结果是一场灾难(比如在伊拉克和利比亚),她承诺将减少军事干涉主义。尽管支持桑德斯的选民大多数可能转向把票投给希拉里,事实是不能确保这种支持会是一致的或是明显的多数。希拉里的行为(目标是争取温和的共和党人的支持)正在让原来支持桑德斯的选民泄气,他们可能对特朗普的胜利弃权。另一方面,原来对特朗普曾经相对有利的媒体现在坚决反对这位候选人,揭露他严重的前后不一致和弱点,这正在破坏美国居民的广大阶层对特朗普的接受程度。这带来一系列的疑问,使这个国家的政治形势很不稳定。令人遗憾的是美国的媒体对总统选举没有更好地进行报道,以便让人理解在美国正在发生的事情。(维森斯·纳瓦罗是西班牙庞贝法布拉大学的政治科学和公共政治学教授)

(《环球视野》摘译自2016年8月17日西班牙《起义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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