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创造的“秋”意象不同凡响
毛泽东创造的“秋”意象不同凡响
在中国古代文学中,“睹落叶而悲伤,感秋风而凄怆”,这一主题经历数千年的发展、嬗变和积淀,从无意识到有意识,从个体意识到群体意识,最终形成独具中国传统文化特色的“悲秋”文学意识。
在中国古典诗词中,对秋的描写自《诗经·小雅·四月》“秋日凄凄,百卉具腓”和《楚辞·九章·抽思》“悲夫秋风之动容”等辞句已初现端倪。战国时宋玉《九辩》云:“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杜甫《咏怀古迹五首》其二诗云:“摇落深知宋玉悲,风流儒雅亦吾师。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此后,“宋玉悲”成为古代文人的悲秋情结的代名词。
宋玉之后,古代文坛咏秋的诗赋词作不计其数。如曹丕《燕歌行》:“秋风萧瑟天气凉”;潘岳《秋兴赋》:“秋日之可哀”;王勃《秋日饯别序》:“悲哉秋之为气”;杜甫《登高》:“万里悲秋常作客”;李益《上汝州郡楼》:“伤心不独为悲秋”。以悲秋为主题的诗歌,常常借秋色、秋景、秋声、秋叶、秋风这些具体意象,表达羁旅之思、老病之哀、黍离之悲、家国之痛,字里行间流淌着一种悲天悯人、忧世伤生的大感喟,大悲哀。
但古代文坛也绝非没有不同的声音与格调。中唐诗人刘禹锡的《秋词》诗云:“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他一扫低迷悲凉之气,充满乐观昂扬的主体意识,变悲叹秋意为盛赞秋景。南宋杨万里对秋景的态度与刘禹锡如出一辙,他的《秋凉晚步》写道:“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
毛泽东写春天的诗句很少,他对秋天却情有独钟。他有多首诗词写于秋天,有很多诗句吟咏秋天。毛泽东创造的“秋”意象不同凡响,耐人寻味,充满着异样的风采和神韵。
湘江北去万山秋
1925年2月,毛泽东回到韶山开展农民运动。8月,湖南省长赵恒惕电令湘潭县团防局逮捕毛泽东。他从韶山到了长沙。9月上旬,毛泽东奉命赴广州参加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离开长沙前夕,毛泽东重游橘子洲头。面对如诗如画的秋色和汹涌澎湃的革命形势,回忆过去的峥嵘岁月,他不禁心潮起伏,纵笔写下了《沁园春·长沙》。
《沁园春·长沙》是青年毛泽东的一篇力作,是一篇游故地而观秋景、忆同窗而思往事、励斗志而抒豪情的壮美词章。纵观全首词,写景、叙事、抒情浑然一体、一气呵成,无论是数词还是动词的选用,呈现的都是一种豪迈的气势。写秋景而不衰飒,忆往事而不惆怅,景、事、情紧密交融,汪洋涵汇,大气磅礴,实开临秋抚事词篇之大观。
词的上阕借秋景抒发革命激情。当毛泽东伫立橘子洲头,眺望岳麓山枫叶秋红的景象,凭吊爱晚亭杜牧《山行》遗曲,目送滚滚北去的湘江水,举目仰观天空展翅的雄鹰,俯首察看碧水跃动的游鱼,感天地万物生生不息的竞争,涌发了“谁主沉浮”的感喟。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一句,点明了时间、地点和特定环境。毛泽东独自伫立于寒气袭人的萧瑟秋风中,见湘江经过橘子洲头向北流去,想到它一进洞庭湖,便会与长江合流,将出现“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浩大气势;想到自己即将南下广州,投身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洪流,更是“驾长风破万里浪”的壮举。“寒秋”一词给人一种寒气扑面、秋风凄厉之感,既点明了作者到达长沙的时间,又暗示了当时军阀混战社会黑暗的现实,更是作者对自己生命处于危险之中的切肤感受。“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给人一种大河之中、小洲之上的空旷感。
一个“看”字,总领七句,山水尽收眼底,描绘出立体的寥廓万里、绚丽多姿的湘江秋景,不愧为“驱山走海置眼前”、“咫尺应须论万里”的大手笔。这幅秋景图异常壮美而富于活力。远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立体的岳麓山群峰耸立,层次分明,都染了红色,真是“霜叶红于二月花”。近观:“漫江碧透,百舸争流”,秋水澄练,秋江碧波,从岳麓山下蜿蜒流过的湘江,在秋天更加清澈晶莹,如碧绿的翡翠,如透明的水晶。江面上,千帆竞发,百舸争流,生气勃勃,可谓“秋水共长天一色”。仰视:“鹰击长空”,万里无云的秋空,雄鹰振翅健羽,自由飞翔。俯瞰:“鱼翔浅底”,湘江水透明而清澈见底,天空中的景象映射到清澈的湘江水中,水天一色,相映成趣。鱼儿游在水中,也仿佛是游在空中,活脱脱一个“翔”字,写活了这一景象,开拓出一种超凡脱俗的审美想象空间,堪称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面对如此壮美的秋景,毛泽东慨叹“万类霜天竞自由”,深刻揭示秋景之奥秘,揭示人生之哲理。身处封建军阀割据时代,人们能不奋起去争取自由和解放吗?“怅寥廓”三个字,表露出作者深深的思虑。面对如此多娇的祖国河山,反观军阀混战的残酷现实,迫使他在怅惘中从内心深处发出“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这一气壮山河的诘问。这既是对宇宙苍穹的质问,也是对现实人生的严峻挑战,对当时不合理社会的强烈否定。与寻常所谓的借景抒情或情景交融迥然不同,这一诘问集中体现了诗意、诗情、诗味、诗美,流淌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深刻感受,凝聚着毛泽东对国家前途、民族命运、百姓疾苦的深深忧虑。这样的内心感受,超越了古今中外一切从个人出发的名利意识,显示出高尚的、纯粹的、真正的崇高美。
《沁园春·长沙》脱尽自古文人悲秋的窠臼,一扫衰颓萧瑟之气,以壮阔绚丽的诗境、昂扬振奋的豪情,唤起人们为理想而奋斗的英雄气概和高尚情操。全词无论写景、忆旧、议论、记事,都紧紧系于变革现实的思想主线,主题鲜明,羽翼丰盈。词中景物之壮丽、人物之英俊、事迹之卓绝、情感之豪迈,四者格调一致,相互辉映,建构浑成,淋漓尽致地表达了一个世纪伟人的临秋情怀。整首词意境雄伟瑰丽,革命理想崇高。吟之,其情动人,思之,其理感人。
秋风万里又重阳
1929年,毛泽东、朱德率领红四军创建了闽西革命根据地。同年6月,中共红四军第七次党代表大会在龙岩召开。由于领导人之间存在意见分歧,毛泽东被严重警告。7月,毛泽东身患疟疾,到闽西农村休息养病。1929年9月下旬,红四军攻克上杭县城后召开中共红四军八大,毛泽东提出“红四军党的是非不解决,我不能随便回来,再者身体不好,我就不参加会议了”。前委给毛泽东以“党内警告”处分,毛泽东只得坐担架赶到上杭,但已错过会期。毛泽东在上杭县城继续治病,住在临江楼。适逢农历重阳节,毛泽东倚楼远眺,面对黄菊盛开,江天寥廓的万里秋色,他感到心境格外开朗起来,挥笔写下了富有人生哲理意味和乐观主义精神的《采桑子·重阳》。这是毛泽东处在人生逆境时写的作品,也是吟咏秋天的作品。
上阕从时令入手,着重写重阳菊花,从小处落墨,写得亲切有味。感天时,叹流年,托景物,抒胸怀,赋新意,寄深情。毛泽东以胸怀宇宙、囊括四海的气度,含英咀华地歌颂战地黄花,歌颂革命战争。
词的下阕是作者对秋景的描写,但又不是单纯描绘秋天的自然景色,而是更多地包含作者的主观感受,洋溢着一种天高地阔的豪迈。毛泽东以欢乐赞赏的笔触挥写革命根据地的壮丽秋色。他打破那些感秋而伤愁的陈词滥调,创造出崭新的诗情画意,写出了革命家无比旷达的胸怀,显示出对革命前途的乐观和自信。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年年秋风劲吹,秋季不会像春天那样万紫千红,嫩绿娇黄,香郁迷人,这是客观规律。但毛泽东于“秋风”之后异乎寻常地用充满感情色彩的“劲”字,极写秋风扫荡酷暑、荡涤尘埃的巨大威力。秋风吹得很猛烈,全然不像春风那样柔顺和煦,只能“吹皱一池春水”。“劲”字写出了秋天强劲有力的个性,也隐隐透露出诗人的人生追求和价值取向。毛泽东不像古人那样面对重阳秋光叹惋秋风萧瑟,感慨人生悲凉,而是以一个唯物主义者的艺术眼光,深刻感悟人生有限,宇宙无穷。
“胜似春光”,秋景比春光更美好。秋天具有双重特性,一边是成熟与丰收,一边是萧条与衰落。取前者,则志得意满;取后者则凄凉悲切。古代诗人也有将春秋相提并论的,如宋代韩琦《重九会光化二园》“谁言秋色不如春,及到重阳景自新”;宋代秦观《处州闲题》“莫夸春光欺秋色,未信桃花胜菊花”。这种格调与刘禹锡“我言秋日胜春朝”和杨万里“轻寒正是可人天”格调接近、异曲同工。毛泽东认为秋天胜似春光,和古代赞秋的诗人心有灵犀一点通。但毛泽东不是悠闲自适的文人,而是豪情万丈的革命家,他看到的是革命的美好前景。按自然规律,秋天之后接踵而至的应该是冰冻三尺的严冬,诗人跳过这个季节,从思维逻辑上讲,比雪莱诗句“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的格调更加激越,更显得乐观豁达。
“寥廓江天万里霜”,这是对“胜似春光”的具体诠释。虽是绘景写实,却显胸襟宽广,大有“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壮阔之感。如果说“战地黄花分外香”是芬芳秀丽的近景,表达诗人对战斗胜利的温馨心境,那么“寥廓江天万里霜”则是寥廓壮丽的远景,寄托诗人对革命前途的美好遐思,余韵悠扬。“万里霜”的“霜”字,不是冷若冰霜的“霜”,而是秋色的代名词,是“霜叶红于二月花”的“霜”。霜是白的,但古典文学作品中却有“丹霜”“紫霜”“青霜”等提法,这就说明古人用的“霜”字并非指“霜”本身,而是指经“霜”变成各种颜色的草树之类,一个“霜”字包含了丰富多彩的秋天画景。如此看来,“万里霜”也不是白茫茫一片,而是五彩斑斓、各种色调都有,“万里霜”就是“万里秋”。作者选用了“霜”字,不仅出于押韵考虑,也是由于“霜”字既响亮又含义丰富。
这首词的原稿是下阕在先,先描写秋天的壮美和江天的寥廓,再感悟人生的短暂和宇宙的无限。诗人进行修改时,将上、下两阕互易位置。采用这种“挪移法”之后,原先字里行间透出的抑郁情绪锐减,先抑后扬,境界变得更加开阔,更使人感受到生生不息的活力。
这是毛泽东身处逆境时写的作品,有沉郁的思索,但全然不见怨天尤人、愤然不平、消沉郁闷的牢骚与哀叹,呈现给世人的是热情、阳光、积极、乐观、豁达、昂扬、奋进的人生追求与洒脱心态。在表达人生感悟和革命豪情方面,《采桑子·重阳》一词独具神韵,别开生面,极富艺术魅力。在这首词中,毛泽东以特有的胸怀、气魄和艺术眼光,谱写了一曲旷古绝伦的人生颂歌和人民战争的赞歌。
逢秋意象皆豪情
除《沁园春·长沙》《采桑子·重阳》专门吟咏秋天之外,毛泽东诗词还有很多诗句含有秋的意象。分析这些秋意象,读者不难得出结论:毛泽东对待秋天、秋景、秋色、秋风的态度始终如一,都摆脱了悲凉之意,要么不同于古人的悲秋,要么都高于古人的颂秋,体现了毛泽东的博大胸襟、伟岸人格、斗争意志和乐观精神。
秋收时节暮云愁
“秋收时节暮云愁”,出自《西江月·秋收起义》。“暮云愁”典出唐代诗人温庭筠《过陈琳墓》:“石麟埋没藏春草,铜雀荒凉对暮云”;宋代欧阳修《圣无忧》词:“珠帘卷,暮云愁,垂柳暗锁青楼”;元代赵孟頫《后庭花破子》词:“歌声起暮鸥,乱云愁”。
《西江月·秋收起义》创作于1927年,是秋收起义这一重大事件的史诗。“秋收时节暮云愁”,指傍晚的云雾带有愁色,象征反动势力气势汹汹,农民生活水深火热。秋收时节是农民收获的季节,也是催农民交租交税的季节。“暮云愁”,既反映了农民愁苦暗淡的心态,也是农民武装暴动之前严峻形势的反映。需要注意的是,“暮云愁”当中的“愁”,不是毛泽东个人情感的“愁”,也不同于古代诗人笔下的“愁”,而是广大农民兄弟的“愁”。农民的“愁”不是因为秋景而产生的“愁”,而是因为不合理的社会制度所造成的。毛泽东家乡韶山的一首民谣:“农民头上三把刀,税多租重利息高。农民眼前三条路,逃荒讨米坐监牢。”这是“地主重重压迫”的社会现象。而诗人随之而来的一句“霹雳一声暴动”,突出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真理。农民武装革命以霹雳般的气势和摧枯拉朽的威力,开辟农民翻身解放、当家作主的新时代。因而“秋收时节暮云愁”中的秋意象,是促使毛泽东投身革命,奋勇前进的直接诱因,也是毛泽东意欲彻底改变的社会现实。
万木霜天红烂漫
“万木霜天红烂漫”,出自《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1930年10月,蒋介石纠集10万兵力,采取“长驱直入,分进合击”的方式对革命根据地实行“围剿”。毛泽东采取诱敌深入的策略,12月30日在龙冈首战告捷,歼敌9000余人,活捉敌前线总指挥张辉瓒。
“万木霜天红烂漫”,写秋冬时节,根据地千山万木一派火红,绚丽可爱,反映出根据地红红火火,生机勃勃的喜人景象,热烈地赞美根据地人民明朗欢快的生活和蓬勃高涨的热情,同时也象征着根据地已经完全成了“红区”。“红烂漫”形容红得鲜亮,红得火炽,真是“霜叶红于二月花”了。“万木霜天红烂漫”,是写景,也是写情。它是根据地建设和发展的结果,是朱毛红军要努力捍卫的革命果实,也是“天兵怒气冲霄汉”奋勇杀敌的战场。“万木霜天红烂漫”这种秋意象,表达了毛泽东对根据地壮美河山的赞美,同时也激发了他与红军抗击国民党反动派的斗争豪情。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天高云淡”,是《清平乐·六盘山》一词当中的诗句。这首词是毛泽东翻越长征途中最后一座高山———六盘山之后的咏怀之作。六盘山一过,长征临近结束,目的地就要达到,新局面必将很快开始。从作者的自注中便可看出,这首词也是作者过了岷山之后,在“柳暗花明”的心境下写的。
“天高云淡”是全词的开头。此以写秋景开始。秋高气爽,晴空万里,偶有几缕淡云轻盈掠过。在如此乾坤朗朗的秋日,毛泽东登山六盘山主峰,举目远眺,秋日的晴空格外高远,怎能不百感交集,豪情万丈。寥寥四个字,就把读者带入一个辽远阔大的境界,使人眼界顿开,心旷神怡。“天高云淡”这一秋景,充分表达了红军在摆脱了敌人的围追堵截之后,那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欢畅心情。
“天高云淡”这一秋意象,不是一般文人墨客闲来无事登高望远,紧随其后的“望断南飞雁”一句,使毛泽东心境显得深沉悠远。“南飞雁”暗含“雁足传书”的典故。晋代潘岳《秋兴赋》“蝉嘒嘒而寒吟兮,雁飘飘而南飞”;唐代李白《送友人游梅湖》“莫惜一雁书,暗尘坐胡越”;唐代王维《寄荆州张丞相》“目尽南飞雁,何由寄一言”,所表现的都是对于兄弟分离的惋惜之情。毛泽东立于高山之巅,久久凝望大雁南飞,直到望不见还在望。如此一个细微动作,却饱含诗人无限情思:雁系候鸟,秋来南归。长征从中央苏区一路走来,历尽千辛万苦,离中央苏区越来越远,有成千上万的红军战士流血牺牲。这是对牺牲的烈士们的深切缅怀;这是对坚守中央苏区根据地的陈毅等战友们深深牵挂;这是对根据地人民安危冷暖的无限忧虑。身在北国的诗人,无时无刻不心系南方啊!
秋风度河上
“秋风度河上”,是《五律·喜闻捷报》中的诗句。1947年8月,西北野战军在陕北取得沙家店战役胜利,9月中旬又收复青化砭、蟠龙等城镇。从党中央3月18日撤离延安,到收复蟠龙恰好半年时间。西北野战军经历了先撤退、再反击的军事转折。此后,人民解放军或守或攻,由守转攻,拉开了战略大反攻的序幕。这首词作于1947年中秋,是毛泽东得知蟠龙镇大捷的消息之后的感怀之作。
“秋风度河上,大野入苍穹”,诗人一入笔就描绘“中秋”的壮丽景色。先提及秋风,“度”显得从容不迫,秋风从河上从容而至。毛泽东在河边漫步,步履舒馀,悠然自得,而远处的原野无边无际,天与地融合为一。这样的秋景是在中秋佳节之际,自然也会勾起诗人思念亲人的情愫。毛泽东亦有儿女情长,何况是“每逢佳节倍思亲”?何况“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因而“故里鸿音绝,妻儿信未通”反映了作者的一种寻常心态。但是“凯歌奏边城”就使得这个中秋不同寻常,使毛泽东笔下的“秋风”平添了许多喜气,作者的心情自然也更加舒畅、喜悦。面对这般温馨的“秋风”,毛泽东自然要发自内心地赞秋、颂秋了。
萧瑟秋风今又是
“萧瑟秋风今又是”,是《浪淘沙·北戴河》中的诗句。“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该词的下阕已经点明是回想曹操的文治武功,“萧瑟秋风”出自曹操组诗《步出夏门行》中《观沧海》的“秋风萧瑟”,因为词律平仄的需要作了颠倒。曹操的词作真实地写出了碣石山附近沧海之景,表现出那种吞吐宇宙的宏阔气象。尽管曹操的作品写得也很豪放,但毕竟“秋风萧瑟”是描写实景,含有几分苍凉的味道。
毛泽东并非实写秋景,因为毛泽东游泳、填词是在1954年盛夏,他游泳上岸后感到几分秋凉寒意也未可知。“萧瑟秋风”只是借用曹操的句子,特别是后面一句“换了人间”,更显出毛泽东的笔意与曹操不同。毛泽东与曹操所处的时代和社会环境全然不同,即便“秋风萧瑟”与“萧瑟秋风”的外在表现相同,类似秋景的蕴含已经迥然不同。在毛泽东笔下,“萧瑟秋风”没有半点悲凉凄怆的味道,而只有豪迈与激越,因为在共产党领导下,中国人民改天换地、中国大地日新月异、蒸蒸日上。
剑南歌接秋风吟
“剑南歌接秋风吟”,出自《七绝二首·纪念鲁迅八十寿辰》(其二):“鉴湖越台名士乡,忧忡为国痛断肠。剑南歌接秋风吟,一例氤氲入诗囊。”
关于“剑南歌接秋风吟”,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的《毛泽东诗词集》这样解释:“剑南歌,指陆游的诗集《剑南诗稿》所收诗作。秋风吟,指秋瑾作的《秋风曲》诗和被清政府杀害前所写书的唯一供词‘秋风秋雨愁煞人’。接秋风吟,与秋风吟一起。”这一解释未必准确,只谈到陆游、秋瑾的作品,而未涉及鲁迅的吟秋之作。如果与鲁迅作品无关,何来纪念鲁迅寿辰?事实上,鲁迅也有咏秋作品,如1934年作的《秋夜有感》,1935年写的《亥年残秋偶作》。毛泽东对鲁迅的《亥年残秋偶作》十分欣赏,并曾仿该诗而作《改鲁迅诗》。可以断言,“剑南歌接秋风吟”的“秋风吟”,既包括秋瑾的咏秋之作,也涵盖鲁迅的咏秋诗篇。
但是,不管怎么说,此处的“秋风吟”不是描写秋景的诗句,而是指秋瑾和鲁迅的咏秋作品,自然也就不包含严格意义上的秋意象在内。毛泽东未必和陆游、秋瑾、鲁迅那样感秋伤怀,但是对他们作品中所表达“忧忡为国痛断肠”的爱国主义思想则是十分赞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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