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磊：什么是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大报告中首次提出，要“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最近发布的《中国共产党第二十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公报》中更是多次提到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指出到二〇三五年，全面建成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保障。那么，究竟什么是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它与其他市场经济体制之间是什么关系?

一、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发展史

资本主义的市场经济经历了数百年的发展过程。简单来说，可以将这段历史分为五个阶段：(1)重商主义阶段，(2)古典资本主义(自由竞争资本主义)，(3)垄断资本主义，(4)国家垄断资本主义，(5)新自由主义资本主义。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界对各阶段的名称尚有争议，但对其基本特点基本一致。

(1)重商主义阶段(15世纪-18世纪)。这是资本主义的早期阶段，资产阶级还没有掌握真正属于自身的生产力。这一阶段的主导是商人资本，因此重视贸易顺差特别是黄金的净流入。为此，理论和政策上采取国家干预和保护主义。

(2)古典资本主义(18世纪末-19世纪末)。工业革命为资产阶级带来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生产力，劳动不仅形式上而且实质上从属于资本了。这一阶段的主导是工业资本，强调打破贸易保护和对市场的限制，追求资本的自由竞争。

(3)垄断资本主义(19世纪末-二战)。自由竞争的结果是资本的集中和集聚，各种垄断组织随之出现，资本和生产越来越集中于少数垄断资本手中。这一阶段的主导是银行资本与产业资本结合而形成的金融垄断资本。各种垄断组织控制了市场和经济生活，与此相伴随的是帝国主义国家对殖民地和世界市场的争夺。

(4)国家垄断资本主义(二战后-20世纪70年代末)。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在二战后采用凯恩斯主义理论指导经济，加强了国家对经济的干预，国家强化对资本的限制和对劳动者的保护，出现了经济持续快速增长的“黄金三十年”。

(5)新自由主义资本主义(20世纪80年代至今)。由于无法应对长期经济停滞和通货膨胀并存，凯恩斯主义被抛弃，里根和撒切尔的改革掀开了新自由主义的大幕。国家对经济的干预大量被放弃，不再强力限制资本，劳动者境遇重新下降。

二、什么是高水平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体制?

既然要厘清什么是“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不妨先找出在资本主义的历史中，哪些阶段属于“高水平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体制“。

重商主义阶段是生产力不够高的产物，因此显然不能算高水平。

古典资本主义阶段虽然有了工业大发展，但国家和社会缺乏对经济的掌控能力，周期性爆发的经济危机不断出现，因此不能算作高水平。

垄断资本主义虽然一定程度上克服了古典资本主义的矛盾，但却是把矛盾推到了更高的水平上，还导致了两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成为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浩劫。这一阶段也不能算作高水平。

国家垄断资本主义通过国家对经济的积极干预，特别是对资本的限制和对劳动的扶持，成功让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实现了长达三十年的持续高速增长，没有爆发过传统意义的经济危机，两极分化势头也得到了遏制。这一阶段的市场经济与以往阶段相比，出现了水平上质的提升。

新自由主义资本主义同样没能克服古典资本主义和垄断资本主义阶段的矛盾，社会两极分化严重，大而不倒的金融垄断资本把控了国家和整个经济，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以及资本主义国家对其的应对就是突出表现。这一阶段虽然是时间上最新的，但其市场经济与国家垄断资本主义时期相比，不仅经济增速明显下滑，而且很多方面都出现了倒退，实在难以算得上高水平。

可见，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发展史中，二战后的黄金三十年是水平最高的一个阶段。其特点是国家对经济的积极干预，对资本的高水平限制监管，对劳动者的大力保护。同时要看到，高水平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仍然是资本主义的，因此无法摆脱资本主义基本矛盾，故而出现了自身无法克服的“滞胀危机”。

三、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一般性和特殊性

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作为一种高水平市场经济，既具有高水平市场经济的一般特点，也有自身社会主义的特殊性。

资本主义的高水平市场经济的核心特点是国家对经济的积极干预、对资本的高水平限制监管和对劳动者的大力保护。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也大量存在资本，资本既发挥了积极作用，也发挥了消极作用。从这个角度来讲，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高水平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有相似性，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也应该具有国家对经济的积极干预、对资本的高水平限制监管和对劳动者的大力保护的特点，从而实现国家和社会对整个市场经济的控制，减小市场经济的自发性和盲目性，既实现经济持续发展，又缩小贫富分化。三中全会公报中说：“必须更好发挥市场机制作用，创造更加公平、更有活力的市场环境，实现资源配置效率最优化和效益最大化，既‘放得活’又‘管得住’，更好维护市场秩序、弥补市场失灵，畅通国民经济循环，激发全社会内生动力和创新活力。”这里对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描述很好地说明了这一高水平市场经济的一般性特点。

那么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同于高水平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特点是什么呢?关键就在于社会主义的性质，在于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二十大报告中关于“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具体内容中，第一句话就是“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这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是我国能够比资本主义国家更好实现建设高水平市场经济体制的重要保障。

在这里要注意避免一个误区。建设高水平市场经济，是要扶持市场，而扶持市场不等于扶持企业。对某些垄断资本加以限制，恰恰是扶持整个市场，提升市场经济运行效率，更好实现资源配置的必要条件。因此，不能看到国家出台对资本的限制性政策就哀嚎国家不重视市场经济。只有对一小部分资本进行有效限制，大量的实体产业资本和中小资本才能获得生存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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