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峪惨案幸存者徒手与日寇的生死搏斗

来源:红色文化网 2025-06-26 55

潘家峪惨案

潘家峪惨案幸存者徒手与日寇的生死搏斗

被焚烧成焦碳的死难者,成排地堆积在潘家大院一角

潘家峪位于丰润县城东北,群山环抱,风光秀丽。

潘家峪是一个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英雄村庄。

潘家峪的人民是英雄的人民。

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以后,日寇的铁蹄践踏了华北平原。在毛主席人民战争光辉思想指引下,潘家峪人民同仇敌忾,奋勇杀敌,同日寇进行了英勇顽强的斗争。他们做军装,护伤员,埋地雷,打伏击,炸碉堡,配合子弟兵打击敌人。潘家峪成了抗日堡垒。我冀东党政主要机关、兵工厂、尖兵报社、印刷厂、地下监狱等几十个单位,都曾先后设在潘家峪。英雄的潘家峪,像刚劲挺拔的青松,傲然屹立在斗争的前线,像尖锐锋利的钢刀,直插敌人心脏。豺狼成性的日本强盗,对潘家峪人民又恨又怕,妄想把潘家峪人民斩尽杀绝。

一九四一年一月二十五日(旧历腊月二十八),日寇集中了十几个县的三千多鬼子和两千多伪军,在佐佐木二郎的指挥下,乘着黎明前的黑暗,把潘家峪团团包围。潘家峪的一草一木,都使野兽们心惊胆战。他们一直趴到天亮,才壮着胆子闯入村庄。

鬼子一进庄,屠杀开始了,潘家峪人民同敌人的斗争也展开了。鬼子挨门挨户地搜人,刹时,枪声,砸门声,鬼子的吼叫声,阶级兄弟的反抗声,母亲和孩子的叫骂声,充满了整个村庄。潘凤柱的母亲,七十八岁了,她怒视着敌人,走得很慢。鬼子上去就是一刺刀,老人就这样死去了。潘树弟的奶奶,九十多岁,抱着两岁的重孙子,想躲一躲,刚走到门口,就被鬼子发现,一连扎了七刺刀,祖孙俩鲜血淋淋,惨死在大门口。万恶的鬼子,一连搜了三次,用淋漓着鲜血的刺刀,把全村一千三百多阶级兄弟逼进了西大坑。

西大坑位于潘家峪村西,长三十米,宽十余米,周围是一人高的石坝,里面积满一尺厚的冰雪。大坑周围,胡同路口,敌人架上机枪,一个个端着刺刀的鬼子,如临大敌,杀气腾腾。鬼子官,那个杀人魔王佐佐木,瞪着两只鬼眼,狞视着人群,先讲了一阵“中日亲善”,“共存共荣”的鬼话,见没人理睬,就抡着战刀,气急败坏地狂叫:“谁是八路军?机关在哪?……”潘家峪人民面对鬼子的恫吓,昂首挺胸,横眉冷对,咬紧牙关,紧握双拳,用愤怒的沉默,回答野兽的咆哮。大家抱着一个决心:宁愿抛头颅,洒热血,也决不暴露半点机密。有的孩子冻得要哭,母亲就解开怀,用奶头堵住孩子的嘴。一连沉默了三个小时,鬼子气得暴跳如雷,一无所得。几十个鬼子军官,拔出了战刀,用手摸着刀刃,威胁着群众。这时人们脚下的冰雪已经化成泥水。一千多双眼睛怒视着鬼子。沉默的人群开始拥动,一场与敌人的生死搏斗就要展开。

鬼子想下毒手,但它清楚地知道,潘家峪人民是不好惹的,于是急忙改变了毒计,往潘家大院方向派出许多鬼子。过了一些时侯,一群端着刺刀的鬼子,站在通向潘家大院的道两旁,排成一条刺刀胡同。后面的鬼子用刺刀顶着乡亲们的脊梁骨,用皮鞭打,战刀劈,刺刀扎,逼着人们往潘家大院走去。

潘家大院,是地主潘会林的宅院。这一宅三院,周围有一丈四、五尺高的围墙。这天鬼子在院子里铺满了二、三尺厚的松枝柴草,又浇上煤油,墙上站满了鬼子兵。房上和门洞架上了机枪。先走进院里的乡亲,一眼就看出鬼子在这里布下了杀人场,他们用力拨开鬼子的刺刀,冲向大门外,与敌人展开了搏斗。鬼子官嚎叫一声,挥舞战刀就砍,一群鬼子像恶狼一样扑上来,朝着人群一顿乱刺,二十多个阶级兄弟倒下去,鲜血染红了街道。就这样,乡亲们被逼进了潘家大院。

大家从中院北门进去后,一百多鬼子端着刺刀,逼着人们往屋里走,想把人们烧死在屋里。乡亲们瞅着这满院、满屋的柴草,望着鬼子的机枪、刺刀、手榴弹,看着被残杀的乡亲们的尸体,怒火烧胸膛,牙咬得咯咯响,准备进行一场生死搏斗,突然有人高喊:“乡亲们,狗日的想把咱们斩尽杀绝,跟他们拼!冲出去,冲啊!”激昂的人群像爆发的火山,喷出愤怒的火焰,“冲啊!”随着这撼天动地怒吼,人们抄起木棍铁锹,抓起砖石瓦块,与大院的鬼子殊死地搏斗着。大家像决堤的洪水,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大梢门,想从这里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大梢门洞里,鬼子的机枪向赤手空拳的人们疯狂扫射。东墙上的鬼子拼命向人群射击,成束的手榴弹扔下来。南岩子上,鬼子的掷弹筒不断向人群轰击。同时,鬼子点燃了中院大围栅。立刻,浓烟四起,西北风呼呼刮着,大火越烧越旺,冒起一丈多高的火苗。许多阶级兄弟在枪声和烈焰中壮烈牺牲。

冲向大梢门的人群,前面的倒下去,后面的又冲上来。潘国生老人看着乡亲们倒在血泊里,怒从心头起,仇恨填满胸膛。他甩掉烧着了的上衣,瞪圆一双虎眼,大吼一声:“没有死的跟我来,跟狗日的们拼了!”老人冒着弹雨,穿过火海,冲向喷着火舌的机枪,咬紧牙,抬起腿,狠狠的一脚,踢翻鬼子的机枪手,一把夺过机枪。他那粗壮的双手,紧紧操住打得发红的枪管,怀着为亲人报仇的决心,用尽平生的气力,向鬼子头上砸去。十几把刺刀扎过来,没等机枪发挥威力,这位老英雄就惨死在敌人的刺刀下。就在这一瞬间,跟在他身后的十几个青年冲出大门。

刺刀,枪弹,烈火,无情地夺去了亲人的生命,但是大家仍冲来冲去,决心和敌人拼到底!潘辅廷同一些人冲到东院的粮房,有的抄起板斧和耙,有的拾起秤杆和秤砣。他们敞开偏门,单等鬼子进来,拼它个你死我活。鬼子从房上一个劲地往屋里打枪,几个鬼子冲过来,马上被乡亲们打回去。经过半天多的斗争,鬼子始终没能冲进粮房,这屋里的二十九个乡亲,终于取得胜利。

枪在响,大地在燃烧。潘家峪一千三百英雄儿女,在火光血泊中,前赴后继,英勇冲杀。潘国奎等十几个人,冲到东院,冒着敌人的密集的枪弹,用双手和木棍,把北墙扒开一个洞,冲出了大院。但是,乡亲们刚冲到路北的一个大院,鬼子端着刺刀追过来,最后的一个乡亲刚迈进门坎,鬼子的刺刀已经逼近他的后心。乡亲们机智地关上大铁门,挡住鬼子的刺刀和打来的子弹。至今,这个院的铁门上,还遗留着刺刀和枪弹的痕迹。

西院里,一群老人和儿童跟鬼子搏斗着。潘贺文和七、八个乡亲,翻身跳上猪圈的平房,越过西墙,穿过敌人层层设防,冲了出去。十二岁的潘瑞俭,也从大火中冲到西墙下,因为身子矮,几次攀登猪圈平房,都没上去。这时贫农张永和的父亲,奋不顾身地冲过来,用力把他托了上去。潘瑞俭胜利地冲出大院,张永和的父亲却被敌人枪弹打中而牺牲。

在残酷的斗争中,妇女们也同样英勇顽强。潘树密的母亲,五十多岁了,她带领一群妇女,冲到东跨院的藤萝架下,鬼子把一颗手榴弹朝她们扔来,就在手榴弹将要爆炸的瞬间,大娘一把抓起,向鬼子群扔去,炸得鬼子血肉横飞,老人家越战越勇,带领这群妇女终于冲出虎口。

潘瑞常的母亲,冲到西院猪圈旁时,右胳膊中了枪弹,这时鬼子从猪圈棚上扔下着火的玉米秸,想把猪圈里的乡亲们烧死,老人家不顾伤痛,抓起玉米秸,猛地向猪圈棚上扔去,把鬼子烧跑了,老人和妇女们冲了出去。

潘善勋的妻子和一群妇女,冲到东墙根下,对着鬼子高声怒骂,拣起砖石瓦块向鬼子砸去,砸得鬼子翻下墙去。

潘瑞玲的妻子和一群妇女,被逼进中院的门房,鬼子点着了这屋里的柴草。大家支开了窗户,想冲出去,一个妇女刚迈上窗户,就被鬼子的刺刀剌死。拼!他们抱起着了火的玉黍秸,拿起棍棒,拣起砖块,一齐往窗外砸去,吓得鬼子抱头鼠窜,这工夫,她们跳过窗口,翻过墙,转移到东院。

鬼子在大院行凶的同时,又在全村进行了第四次搜捕,他们见房就烧,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杀,顷刻间,全村烟火冲天,成了一片火海,它们从南山坡搜出隐蔽起来的三十二名乡亲,其中大部分是妇女和儿童。鬼子想把他们逼进潘家大院,他们宁死不从,一直和鬼子搏斗到“南岩子”,“南岩子”,是一块儿丈高的悬崖陡壁,下面是小河。鬼子无可奈何,就把他们全部杀害在南岩子的小柏树旁,并把尸体挑下岩底,尸体跌落在小河沟上,血水染红了冰雪。

潘家大院冲杀的人群稀少了,但剩下的人也决不屈服。民兵潘善绪,从烈火和枪弹中,单身越墙冲出大院,他眼望着大院的烟火,想到受害的阶级弟兄,悲愤满怀。刚走到庄西七亩地里,就被鬼子发现。两个鬼子把他按倒在地,另一个鬼子抽出刺刀,朝潘善绪的胸膛要下毒手。面对杀人不眨眼的凶手,潘善绪毫不畏惧,他用尽全身力气把双臂一甩,两腿一蹬,一个鲤鱼打挺,腾地立起来。鬼子的刺刀扎在地上,行刺的鬼子只顾獗着屁股拔刺刀。按住潘善绪的鬼子,一个被掌了个仰面朝天,一个抽出刺刀猛追过来。潘善绪飞起一脚踢掉鬼子的刺刀,上去又是一拳。击在鬼子的眼睛上,打得他双手捂住眼睛,蹲在地上嚎叫。那两个鬼子,一个从地上拔出刺刀,一个从地上爬起来,气势汹汹地逼过来。潘善绪身子一闪,纵身跳上一层梯田。他居高临下,搬起一块巨石,朝着鬼子的脑壳砸去,一下把鬼子砸倒在地。另一个鬼子,吓得目瞪口呆,魂飞魄散。潘善绪胜利冲出重围。

潘家大院的大火在呼呼地吼叫,火堆旁一个残废的老人摔倒在地,这位老人就是潘海川的父亲。几个鬼子跳了过来,用枪托猛砸老人前胸后背,老人按捺不住心头怒火,破口大骂。这些野兽抬起老人,就朝火堆扔去,老人在叫骂声中,惨死在火堆里。

东墙旁,一群鬼子挡住了潘广林的母亲和两个妹妹的去路。鬼子一枪打死了母亲,并手提四岁的妹妹的小腿向墙上摔。顿时,墙上鲜血一片,脑浆子迸了出来。八岁的妹妹跳着脚怒骂:“狗日的,你们这群王八蛋!”鬼子恼羞成怒,跑过来,踩住她的一条腿,手拽着一条腿,用力一劈两半。像这样被摔死的孩子就有四十多个,被劈死的孩子就有三十多个,大梢门外,一个两岁左右,穿着红兜肚的孩子,在大火中奔跑,哭喊着找妈妈。两个鬼子见了一把拽住,按倒在地,后面的鬼子恶狠狠地搬起一块捶布石,压在孩子身上,孩子全身被压扁。

二门口西边,三个大石槽内外,横躺竖卧着四具孕妇的尸体,腹内已成形的胎儿,被刺刀剜出腹外。

潘瑞珠的女人,在向外冲时,被打死在西院南厢房上。她怀抱着的女孩子叫小凤,刚两岁,不知妈妈已经死了,仍趴在流着鲜血的尸体上寻奶水吃。夜里,熊熊大火烤暖了南厢房,小凤才没被冻死。第二天清晨,人们才发现,把她救了下来。

潘树凡的女人,抱着一个两岁的男孩向外冲时被鬼子打死在西院的小羊圈里。死后,双手还紧紧搂着孩子。鬼子走后,这个孤儿,被潘辅廷救了出来。

漫天的大火,从潘家大院一直烧到全庄,从中午一直烧到深夜。鬼子怕斩不尽杀不绝,又连续翻了三次尸体,有许多压在尸体下边的受伤的乡亲,又被野兽们杀死。太阳落山了,这群野兽怕遭到我武装部队的惩罚,夹着尾巴要溜。临出庄,鬼子还怕有活着的人,又把没烧透的尸体,浇上煤油点着了火。

惨遭日寇洗劫的潘家峪,到处都是阶级兄弟的尸体。举目凄惨,一片焦土。大院里,一片火海。几大堆一人高的尸体和满地尸骨在燃烧,冒出几尺高黄绿色的火苗。呛人的焦糊味传出几里以外。前院大梢门附近,有最大的一堆尸体,那是前仆后继冲向大门时,被机枪夺去生命的阶级兄弟,大都是青壮年。大梢门西南小胡同里,堆起的尸体有七尺多高。两院南边的一个一米宽小胡同,被尸体填得和窗户一般平,足有几百人之多。血水顺沿胡同往外流,流到小河沟,把小河沟的冰雪染得通红。中院的头层房子里,堆满了被烧死、扎死的乡亲。有的头上扎的都是刺刀眼,有的被穿了胸,剖了腹,有的头被砸烂。西院南边的猪圈附近,也有一大堆尸体,尸体一直铺到二门里。这些尸体,大部分是老年人。他们大多是被鬼子用战刀砍死,机枪射死的。东院藤萝架南一大堆尸体,大部分是妇女和孩子。鬼子用手榴弹爆炸,机枪扫,步枪打,砖石砸,夺去了他们的生命。东墙根一大堆孩子尸体,这就是鬼子摔死和劈死的。大院里,穿堂过院,房前房后,屋里屋外,有许多乡亲站立着,坐着,卧着被烧死。许多人被烧成一堆骨灰,有的被烧成一块焦炭,有的只剩下了一只胳膊,有的只剩下一条腿,有的剩下一堆肠胃,一个头颅。在安葬亲人时,就有八百多人烧得无法辨认。乡亲们只能从特征上,看着像男,就写上男,像女的就写上女,像儿童就写上童。

这次惨案,全村一千五百三十七人,被日寇残杀的就有一千二百三十人,有三十三户全家被鬼子斩尽杀绝,有九十六人受伤。全村财物抢劫一空,烧毁房屋一千三百多间,这就是震惊中外的潘家峪大惨案。

潘家峪周围二十二个村庄的乡亲,闻讯后,挥泪赶来,他们捐献了大批苇席和物资,一面护理伤员,收养孤儿,一面埋葬死去的亲人。开滦煤矿和南厂的工人,闻讯后悲愤交加,心情格外沉重,他们捐款,捐物,救济受难同胞。惨遭杀害的乡亲们的尸体,按男、女、老、幼分四座大坟,安葬在松柏常青、峻峭挺拔的南山脚下,为纪念烈士,教育后代,在这里又修建了烈士祠堂和纪念碑。

惨案后,有二十多青年为了给乡亲们报仇,为了解放劳苦大众,于三月五日成立了“潘家峪复仇团”。他们来到亲人墓前,高举拳头庄严宣誓:“亲人们,安息吧,我们决心讨还血债,为亲人们报仇,不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决不罢休!”他们满怀复仇的烈火,奔赴抗日战场。

在潘家峪村西,西大坑东北约50米处,有一棵已有五百三十多年的古槐树。抗战时期,它经常存放抗战文件,惨案时,这棵古槐也被日寇烧死。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大槐树又活起来了,而且越长越旺。现在人们把它保留下来,象征着潘家峪以及中国人民是杀不完的,革命斗志是灭不了的。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永远屹立在东方。

潘家峪惨案幸存者徒手与日寇的生死搏斗

(本文原载唐山地区行政公署文化局编印的唐山地区文化局1981年12月出版的《唐山地区文物普查报告》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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