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高明:与八零后打工夫妇的对话
家里买来新家具,摆放中发现空调碍事,需要室内机移动,要找人移位。
在上楼的楼梯中,发现有空调打孔、移位的小广告,就打电话试试。
电话声音显示需要加拨零,才知道是外地的手机,以为不会有人接。想不到一会就有一个外地口音的青年人接了电话。回答很干脆,能移,120元,半小时上门,而且熟悉我住的小区。
大约两小时后,有人敲门,进来的竟然是一年轻女子。我问她你会修空调?她说修空调的在楼下搬东西呢。
不一会儿,另一年轻人带着简单的工具上楼了。从扮相上看,这是一对打工夫妇。在他们干活中,我就有意无意与他们闲聊起来。
“你们是小两口吧?”
“是”,那女子说。
“很好,夫妻帮,互相照顾,我以前就见过好多”。我说。
嗯,现在雇人人工太贵了,他一个人出来打工我也不放心”,女子善谈,男士在一边干活。
你们是哪里里人呢?”
“河北的”,那有着浓浓河南口音的男士接话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向我隐瞒家乡。
“出来打工好,还是在家里好?”我问。
“当然家里好,但没有办法啊,外面挣得多?”女士答道。
“一年你们小两口能挣十几万吧?”我问。
“毛收入有,但剩下不多啊”,女子抱怨到“光租房每个月就得3000多,还是地下室,面积只有十几平米”。
进一步聊天才知道男青年姓桑,26岁。他们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大的是女孩只有四五岁,小的是个男孩,不到一岁,由男方家里的老人照看。他们交了1万元罚款,生了第二个孩子。女方家有十几亩,男方家有五亩地。他们在北京辛苦一整年,两口子剩下不到5万元,绝对不能生病。
“种地不挣钱啊,也太累了,尤其种大棚”。打工女子向我描述在大棚内人工授花粉的累活,一天下来,连腰都直不起来。他们向我透露,很多地都荒了。
“授粉的活不是蜜蜂干的吗?”我问。
“那儿还有蜜蜂啊,打那么多药,什么蜂也活不了”,桑先生一边卸螺丝,一边接话说。
“那你高中毕业了吗?”我换了个话题。
“初中都没上完,就出来打工了”,桑先生说。
“俺那里很多人都不上学了,上大学赔钱啊”,小桑媳妇补充道。
“那你俩希望你们的孩子上大学吗”?我问。
“当然希望啦,俺省吃俭用就是让孩子们有出息,不要像我们这样”,小桑媳妇说。
“要是你们在家里一年挣五万块,还出来打工吗?”我又问。
“要是在家里挣那么多,谁还出来打工?”女子说。
“这个活也不好干啊,季节性太强了,夏天装空调的多”。桑先生说。
“那冬天你们干什么活?”
“冬天也有活,俺捅下水道”,女子非常自信地说:“北京夏天装空调的多,冬天下水道爱堵”。
对于北京的零工,他们心中特别有数。原先桑先生在别人手下做塑钢活,现在独立出来了,自由些,且挣得多,活相对轻快。
说到冬天捅下水道,女子的话就多了起来,她给我讲述在北京人家捅下水道的一些趣事。她说有一次,一个有老人将假牙掉进马桶里,打电话让他们上门取,要他们不要捅坏了,那假牙值好几千块。他们就将马桶拆下来,小心在有粪便的下水道里找到了那付假牙。
“他洗了洗,接着就戴上了”,女子描述到这里,笑出声来。这是他们能笑话城里人的资本,非常开心。平时是城里人嫌他们脏,实际上,在农民看来,表面干净的东西,其实才脏呢。
与上述八零后打工夫妇的简短对话中,我得出如下的几条信息:一是农村在城市打工挣得一半以上的收入又还给了城市,其中住房花费最多;二是农村年轻人不愿意上学了,尤其男生,早早进城打工;三是农村耕地撂荒,家中的土地和孩子由老人照料;四是农田农药污染严重,没有传粉昆虫了,人干起来蜜蜂的活;五是对家乡依然非常留恋,但不知道前途在那里,过着长期漂泊不定的生活。但他们不愿意让后代重复他们的日子。
中国农村青年人的前途命运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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