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长：自愈力是中国共产党鲜明独特的伟大品格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勇于自我革命，从严管党治党，是我们党最鲜明的品格。2019年6月24日，在主持中央政治局第十五次集体学习时，他强调：越是长期执政，越不能忘记党的初心使命，越不能丧失自我革命精神。党的自我革命任重而道远，决不能有停一停、歇一歇的想法。中国共产党百余年来的发展历程表明，她之所以能从小到大、由弱变强，在各种困难面前保持旺盛的生命力和强大的战斗力，主要原因在于我们党认真践履自己的性质和宗旨，党拥有不断进行自我修复、自我完善、自我痊愈的自愈力。新时代，不断增强这种自愈力，对于加强党的政治建设、组织建设和思想建设，跳出历史周期率，具有重大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一、自愈力是中国共产党与生俱来的独特优势

在生物界，自愈力是指生物有机体依靠遗传获得的修复肢体缺损、战胜疾病、摆脱亚健康状态，维持生命健康的内在生命力。自愈力相对于他愈力而存在，包含遗传性、非依赖性、可变性三个属性。自愈力的强弱受生物有机体自身生命指征强弱、外部环境以及生命体与周围环境物质、信息交换状况等影响，可以朝正反两个方向发展。古希腊“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Hippocratic）说：“病人的本能就是病人的医生”“病人最好的医生是自己”。

对社会组织来说，是否拥有自愈力是其能否克服困难、砥砺前行的力量源泉。中国共产党由初创时期仅有50多人的小党而发展成为拥有9800多万党员的世界第一大党，无疑是具有旺盛生命力的社会有机体。党章规定，中国共产党党员永远是劳动人民的普通一员。除了法律和政策规定范围内的个人利益和工作职权以外，所有共产党员都不得谋求任何私利和特权。这样的共产党员组成的政党必然具有强大的自愈力。就是依靠这种自愈力，我们党才能不断成长壮大，发展前进。

中国共产党的自愈力来源于马克思主义的优良基因。马克思、恩格斯虽未直接提出“自我革命”这一概念，却在其思想中已蕴含了“自我革命”的思想因子。马克思指出，无产阶级政党在其革命活动中“经常自我批判”“要对现存的一切进行无情的批判”。所谓“无情”，就是不畏惧批判“自己所作的结论”。恩格斯在给德国社会民主党和第二国际领导人考茨基（Karl Kautsky）的信中说：“这种无情的自我批评引起了敌人极大的惊愕，并使他们产生这样一种感觉:一个能够这样做的党该具有多么大的内在力量啊!”列宁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无产阶级政党自我批判精神思想，指出：“共产党人的责任不是隐讳自己运动中的弱点，而是公开地批评这些弱点”。由此可见，勇于自我批判、自我扬弃是无产阶级政党有别于资产阶级政党的一个显著标志。

中国共产党自诞生之日起，就将马克思列宁主义作为自己的指导思想，将实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1920年3月，李大钊在与邓中夏等同志多次商议后，决定在北京大学组织马克思学说研究会。这是中国最早学习和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团体，也是李大钊最早把“对于马克思派学说研究有兴味的和愿意研究马氏学说的人”联合起来的尝试。1920年5月，陈独秀发起组织马克思主义研究会，探讨社会主义学说和中国社会改造问题。陈独秀就成立党组织的名称征求李大钊的意见，李大钊主张定名为“共产党”，陈独秀赞同。是年11月，党的早期组织拟定了《中国共产党宣言》，指出：“共产主义者的目的是要按照共产主义者的理想，创造一个新的社会。”1920年8月，陈望道翻译的《共产党宣言》中文全译本出版，恩格斯的《科学的社会主义》中译本同时出版，其后还陆续出版了不少介绍马克思主义的著作，如《马克思资本论入门》《唯物史观解说》等。这些都是上海、北京等地共产党早期组织积极推进的结果。马克思主义是共产党人信仰的真理，是孕育自愈力的基因所在。

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为党的自愈力基因提供了丰厚的思想滋养。中华文明5000多年来代代赓续，薪火相传，不断发展，其原因就在于它符合历史发展规律，合乎广大中国人民的需要。中华传统文化中的优秀成分滋养、培育了许多仁人志士，其中也包括20世纪初期和后来的中国共产党人。中国古代《尚书·大禹谟》倡导：“爱国如饥渴。”《左传·昭公二年》云：“辞不忘国，忠信也；先国后己，卑让也。”司马迁《报任安书》说：“常思奋不顾身，而殉国家之急。”文天祥《过零丁洋》中写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除了这些热爱祖国的诗文外，还有心系黎民的优秀文化。如《尚书·五子之歌》载：“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礼记·大学》曰：“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黄宗羲《明夷待访录》中提出：“不以一己之利为利，而使天下受其利”，等等。在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文明发展史上，无数仁人志士为国为民舍生忘死，前仆后继，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这些宝贵的精神财富对中国共产党人都产生了极大的激励作用，一方面转化为我们党临危不惧、共克时艰、排除万难、争取胜利的强大动力，另一方面转化为我们不断改正自身错误、不断进行自我完善的自愈力。

党的群众路线是其自愈力不断再生的力量源泉。人民立场是中国共产党的根本政治立场。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为人民谋幸福，是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我们要时刻不忘这个初心，永远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奋斗目标”。正因为如此，我们党才得到了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持和拥护，拥有了可以不断再生的自愈力。1945年4月，在中共七大上，毛泽东把党在24年长期艰苦奋斗中形成的优良作风和传统概括为党的“三大作风”，即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作风，和人民群众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作风，以及自我批评的作风。这成为中国共产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显著标志。毛泽东在七大上指出，中国共产党以中国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最大利益为出发点。它的一切言论行动，以合乎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最大利益，为最广大人民群众所拥护为最高标准。只要依靠人民、信任人民，和人民打成一片，那就任何困难也能克服，任何敌人也不能压倒我们，而只会被我们所压倒。党的这些宗旨、路线、作风代代相传，并在实践中贯彻至今。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党没有自己特殊的利益，党在任何时候都把群众利益放在第一位。这是我们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显著标志。”改革开放40多年来，我们党领导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实践，就是将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作为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通过改革开放给人民群众带来更多实惠。这其中也包括我们党自身在不断自我革命、革旧图新中增强党的自愈力。正是由于得到了最广大人民群众的信任、拥护和支持，党领导的革命、建设和改革事业才能不断胜利。

二、跳出历史周期率的基本思路和伟大实践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深化标本兼治，保证干部清正、政府清廉、政治清明，才能跳出历史周期率，确保党和国家长治久安。全面从严治党，最终目的是要使党不断增强自愈力、战斗力、生命力，解决党长期执政条件下的自我监督问题，实现党和国家长治久安。在党和国家各项监督制度中，党内监督是第一位的，党内监督失灵，其他监督必然失效。2022年1月18日，在第十九届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发表重要讲话，指出：如何跳出历史周期率？党始终在思索、一直在探索。毛泽东同志在延安的窑洞里给出了第一个答案，这就是“让人民来监督政府”；经过百年奋斗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新的实践，党又给出了第二个答案，这就是自我革命。党内监督和自我革命，是跳出历史周期率的基本思路和伟大实践。

1945年7月1日，国民党政府参政员禇辅成、黄炎培、冷遹、傅斯年、左舜生、章伯钧从重庆飞抵延安，受到毛泽东、周恩来、朱德、林伯渠、吴玉章等的隆重欢迎。在短短几天时间里，毛泽东与他们多次诚恳交谈。在同黄炎培的一次倾心交谈中，毛泽东问他有何感想，黄炎培回答，他生六十多年，耳闻的不说，所亲眼看到的，真所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至一国，不少单位都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力。黄炎培还说，希望中共诸君找出一条新路，来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

毛泽东听了黄炎培这番见解后，对黄炎培说：“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黄炎培回答：“这话是对的”“只有大政方针决之于公众，个人功业欲才不会发生。只有把每一地方的事，公之于每一地方的人，才能使地地得人，人人得事，用民主来打破这周期率，怕是有效的”。纵览数千年历朝历代，各个王朝统治的时间长短有异，但最终结果一样，都是被人民群众赶下台。商朝统治约600年，周朝近800年，秦朝仅15年，汉朝400余年，隋朝仅36年，唐朝近300年，宋朝319年，元朝108年，明朝276年，清朝267年……真可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能否跳出这样的历史周期率？毛泽东代表中国共产党人作了郑重回答：中国共产党可以走出这个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让人民监督政府，人人起来负责。后来，毛泽东同志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还讲了“两个务必”。这也是增强“自愈力”，跳出“周期率”的根本之道。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的自我革命表征为同党内错误倾向作斗争，注重思想建党。从古田会议、遵义会议到延安整风运动，从“甲申对”“窑洞对”到“赶考对”，都彰显了我们党在与错误路线作斗争、加强思想建设中自我批评、自我锻造的政治勇气和责任担当。在社会主义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时期，党的自我革命表征为开展整风整党运动、整顿干部队伍，勇于纠错、敢于刮骨，以“制度治党”开辟反腐新路径，对蜕化变质分子、腐败分子作坚决斗争，以刀刃向内的政治气魄持续推进党的政治建设、组织建设和思想建设，提升自我净化、自我革新能力。习近平总书记指出: “先进的马克思主义政党不是天生的，而是在不断自我革命中淬炼而成的。”

百余年来，中国共产党在纠正错误中坚持真理，在自我批评中不断净化自我、提升自我、完善自我，成功地、创造性地找到了跳出历史周期率的根本道路。

三、新时代增强自愈力的实践路径

中国共产党的自愈力与生俱来，它遗传自对人类社会产生了广泛而深刻影响的马克思主义，又得到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浸润和培植。同时，以党的政治建设为统领的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为自愈力创造了良好的再生机制。

要高度重视思想建设。这是党的一个优良传统，由于党在不同时期，特别是重大困难、挫折和重大胜利时期，坚持不懈地发扬了这个优良传统，增强了党防止错误的免疫力和抵抗力。党的思想建设主要是通过学习、教育和实践历练不断加强的。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中，党员的主要成分是农民和其他小资产阶级，他们的文化水准比较低。延安时期，毛泽东号召保持共产党的先进性，关键是对党员进行共产主义教育，党员不仅要在组织上入党，而且要在思想上入党，通过延安整风运动，使全党思想建设上了一个大台阶。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加强党的思想政治建设，使之常态化，广大党员干部在政治上、思想上、作风上发生了显著变化，得到了明显提升。

思想建设在推动百年大党自我革命进程中发挥着强基固本的重要作用，为荡涤意识形态与价值观之乱起到了正本清源的关键作用。新时代推动党的自我革命，首先要加强思想建设，清除头脑中的灰尘，实现思想上的正本清源。一要以坚定的理想信念补钙壮骨。理想信念是共产党人的精神之钙，广大党员干部要树牢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始终牢记党的性质宗旨、坚守初心使命，搭建起共产党人的精神支柱。二要强化理论固本培元。“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要自觉运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最新成果，统一思想、凝聚共识，提高对意识形态领域各种错误思潮的政治辨别力，确保全党始终保持理论坚定。三要以学习教育强化理论武装。要经常性开展党内学习教育，推动学习型政党建设，号召广大党员干部弘扬马克思主义学风，永葆真理力量，不断在学懂弄通做实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上持续用力，在认真学习领会党的二十大报告精神中提高政治觉悟、思想境界、理论素养和道德水平。

要勇于自我革命、刮骨疗毒。回顾我们党百余年的历史，不难看出，我们党之所以历经磨难而不衰、千锤百炼更坚强，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断地进行自我革命、刮骨疗毒。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指出的，“中国共产党的伟大不在于不犯错误，而在于从不讳疾忌医，敢于直面问题，勇于自我革命。”在我们党发展壮大的不同阶段、不同时期，都曾经遭遇过不同类型的挑战、不同因素的腐蚀，对党的自愈力都产生过较大的影响和干扰。特别是新中国成立以后，我们党作为执政党，面临着长期执政的考验、改革开放的考验、市场经济的考验、西方发达国家又打又拉的考验、多次严重自然灾害的考验等，这些考验又很容易带来我们党脱离群众的危险、能力不足的危险、意志涣散精神懈怠的危险、消极腐败的危险，以及由这些危险综合作用导致的丧失执政地位的危险。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勇于担当，认真担负起新时代的历史使命，为了使党成为民族脊梁、时代先锋，勇于自我革命，刀刃向内，刮骨疗毒，敢于以壮士断腕、不怕牺牲、不畏风险的巨大勇气和魄力，向腐败势力开战，严厉惩处了一批又一批腐败分子，清除了侵蚀我们党健康肌体的病毒。全党正在不断完善让人们不敢腐、不能腐和不想腐的长效机制，这必将使我们党的政治生态得到净化，党的自愈力得到进一步强化。

要认真贯彻落实新时代党对政治生活提出的新要求。2016年10月27日，党的十八届六中全会通过《关于新形势下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以下简称《准则》），从坚定理想信念、坚持党的基本路线、坚决维护党中央权威等十二个方面对党内政治生活作了全方位的规定。2019年1月31日印发的《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政治建设的意见》，从加强党的政治建设的总体要求、坚定政治信仰、坚持党的政治领导、提高政治能力、净化政治生态、强化组织实施六个方面提出要求，推动全面从严治党向纵深发展。这些举措有助于不断增强党的自愈力，更好地带领全国人民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而不懈奋斗。

要用好党内监督和人民监督这把利剑。党内监督没有禁区，也没有例外。对党组织及其党员、干部的信任不能代替监督。监督是为了更好地爱护、信任。党组织及其领导干部有权必有责、有责要担当，用权受监督，失责必追究。2016年10月27日通过的《中国共产党党内监督条例》，是全面从严治党，强化党内监督，保持和弘扬党的先进性、纯洁性，提高党的自愈力的重要法规，必须认真贯彻执行。

党内监督的重点对象是党的领导机关和领导干部特别是主要领导干部，即各级党组织一把手。他们是“关键少数”，只有加强对他们的制约监督才能把权力关进笼子里，同时促使他们更好地遵守党章党规，依法依规用权办事，加强自身党性修养，陶冶道德情操，永葆共产党人立党为公、艰苦奋斗、为民造福的政治本色。党委（党组）要加强对领导干部的日常管理监督，掌握其思想、工作、作风、生活情况。党的领导干部应当坚持以整风精神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勇于思想交锋，揭短亮丑，旗帜鲜明坚持真理，修正错误，统一意志，增进团结。落实好巡视巡察制度，形成震慑、推动改革创新、促进工作，发挥其从严治党利剑作用。严格执行党的组织生活制度，认真召开民主生活会和组织生活会，提高“三会一课”质量，落实谈心谈话、民主评议党员和主题党日等制度。严格执行《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严肃查处违反政治纪律行为，坚持“五个必须”，严肃查处“七个有之”问题。严格执行《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在选人用人中进一步突出政治标准，强化政治把关。强化对干部政治忠诚、政治定力、政治担当、政治能力、政治自律等方面深入考察考核，坚决把政治上的“两面人”挡在门外。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反腐败是最彻底的自我革命”。反腐败是自我革命的攻坚战、持久战。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以“得罪千百人、不负十四亿”的使命担当，以“刮骨疗毒、自剜腐肉”的伟大气魄，推动反腐败斗争深入开展，对腐败分子实行全过程管控、全流程监督、全要素覆盖，营造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的良好政治生态环境，广大党员干部牢记初心使命，传承红色基因，党的自愈力不断增强。

（杨春长，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原军建部副部长，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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