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为二战历史观立法凝聚民族共识

作者：张哲张尼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 2014-05-09 684

　　原题：俄罗斯为二战历史观立法保护二战成果凝聚民族共识

　　【核心提示】“该法案的出台旨在提升俄罗斯民众的国家自信、民族自信，增强凝聚力和抗压力，对中国也有启发。

　　5月5日，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了经俄罗斯联邦议会通过的法案，把否认纳粹二战罪行和歪曲苏联二战角色认定为违法行为。依据该法案，否认纳粹二战罪行或“存心散播关于苏联二战期间行动的虚假信息”的违法者，将面临最长5年监禁或50万卢布(约合1.4万美元)罚款。如果违法者经由大众媒体平台挑唆民众，将从重处罚。

　　俄罗斯为何出台该法案?该法案有何现实意义?国内外学者如何看待这一法案?围绕这些问题，本报记者采访了国内外学者。

　　内外因素共同作用促使法案出台

　　对于该项法案的意义和现实相关性，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俄罗斯研究所所长冯玉军表示，俄罗斯为二战历史观立法，是国内外两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二战期间，苏联经历了沉重的苦难，对二战的胜利以及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作出了重大贡献，可以说二战对于苏联来说，有着极为深沉的历史记忆，是当前激发俄罗斯民众爱国主义热情、树立大国意识的一剂催化剂。

　　普京执政以来，一直把纪念二战作为维系民族共识、树立国家认同的重要渠道和纽带。然而，近几年来，俄罗斯和西方国家特别是与中东欧地区国家关系恶化。无论是波罗的海三国，还是波兰、格鲁吉亚、乌克兰，很多国家都在翻历史“旧账”。尽管在反法西斯战争中，苏联作出了很大的贡献，但是在战前，苏联和纳粹德国签署的包括《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在内的一系列秘密协定，在很大程度上损害了东欧国家的利益。这些历史复杂问题和对历史的记忆，与国际关系现实问题、国家关系复杂性等多方因素纠葛在一起，让有些国家开始否定苏联在反法西斯战争中的重要作用，质疑其合法性。

　　近年来，俄罗斯国内也出现了新问题，特别是在2012年总统大选时，很多反对派都试图在历史问题上和普京唱反调。更为重要的是，欧美的一些非政府组织也加强在俄罗斯的工作，在重大历史问题上模糊民众的意识，冲击到了俄罗斯国内的政治稳定。

　　概言之，历史复杂问题在新的政治环境中重新发酵，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俄罗斯的政治稳定。普京签署这项法案主要是对国内外两方面因素综合考虑的结果。

　　立法维护国家历史形象的呼声已久

　　在新法案签署之前，俄罗斯独立电视频道“雨”台的一次设问掀起舆论波澜，即二战期间苏联是否应当放弃列宁格勒，以避免惨烈的人员伤亡。

　　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所长李永全告诉记者，保护卫国战争胜利成果已经成为俄罗斯近年的热门话题。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社会发生剧变，政治制度、经济制度、价值观念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在这一过程中，全盘否定苏联成为一种“时尚”。自由派大肆否定卫国战争，否定苏联人民战胜德国法西斯的伟大功绩，甚至有人把苏联与纳粹德国，把领导苏联人民战胜法西斯的斯大林与希特勒相提并论……这些行为不仅曲解二战的历史，而且严重伤害民族感情。值得注意的是，在二战评价问题上，俄罗斯社会的确有很大分歧，甚至在高层也有不同意见。

　　俄罗斯科学院远东研究所历史学家斯维特兰娜·戈尔布诺娃告诉记者，现在很多针对二战的研究都存在失实和谬误。戈尔布诺娃的祖父和父亲都亲身参与了卫国战争，对于父辈的记忆始终烙印在其家庭中，因此任何对这些战士所取得功勋的诋毁都令人心痛。她希望这项法律的实施能够从根本上遏制和否定这些歪曲信息，还原历史真相。

　　戈尔布诺娃强调，近年来，一些错误歪曲的信息会出现在大众媒体上，这些信息通过有线电视频道传播，有的甚至出现在学校教科书中，误导下一代。一些成长在上世纪90年代俄罗斯最困难时期、没有受过足够教育，特别是对于二战和卫国战争历史知之甚少的年轻一代，成为这些信息的主要传播者。与此同时，包括乌克兰在内的一些苏联加盟共和国中，来自右翼民族主义分子的呼声越发高涨，甚至吹捧赞扬过去战争中的法西斯同谋。另外，在俄罗斯的年轻人中确实有一些新纳粹主义的追随者，这些人明显表现出对于其他民族的侵略性和不包容态度。所以，戈尔布诺娃十分希望这项法案的出台能够阻止和遏制纳粹主义在俄罗斯抬头的情绪。

　　李永全表示，近几年，不少俄罗斯二战老兵对否定二战胜利成果、歪曲战争性质、歪曲历史事实的做法非常愤慨，多次要求政府采取措施制止这种诋毁行为。通过立法保护卫国战争胜利果实的呼声一直存在。上届国家杜马就起草了有关法案，但并未通过。此次通过的法案是由统一俄罗斯党党团成员亚罗瓦娅提出的，得到议会两院的支持。她在阐述提案时表示，在历史问题上搞意识形态化、重新评价历史的做法，导致国内“法西斯日益猖獗，他们不仅进行法西斯宣传，而且从事犯罪活动，企图搞政变，污辱人的尊严甚至搞直接的暗杀行径”。

　　俄罗斯舆论积极响应立法

　　今年初，俄罗斯《论据与事实》报官网刊登文章《专家呼吁追究纳粹行为的刑事责任》，介绍了诸位俄罗斯专家对该问题的看法。亚罗瓦娅强调，有必要通过立法手段遏制一切形式的纳粹主义死灰复燃，其主张在统一俄罗斯党内部也得到了一致支持。

　　很多俄罗斯专家认为，现在其国内试图赞美和复苏纳粹主义的运动越发明显。多年前轰动一时的“科诺诺夫审判案”就是一个典型，二战老兵被扣上“反拉脱维亚人民”的罪名，这明显违反了纽伦堡审判的结果。

　　俄罗斯人权组织“莫斯科—俄罗斯人”法律援助中心主管米哈伊尔·约菲认为，目前态势愈发严峻，是采取立法进行遏制的时候了，否则类似事件还会不断上演。

　　俄罗斯外交政策研究与倡议研究所首席执行官维罗尼卡·克拉舍宁尼科娃表示，不久前希腊和匈牙利政权就有法西斯运动代表渗透其中，而这种势力现在又向俄罗斯蔓延，应当引起俄罗斯政治家的足够重视。政府还需特别关注年轻一代的教育，应当重视文学作品特别是青年能接触到的文学作品，避免歪曲不实的内容出现，为年轻一代树立正确的历史观。

　　全俄老兵社会组织“战斗兄弟会”副主席根纳季·肖洛霍夫表示，年轻一代是很多政治势力的争夺对象，一些势力试图通过对民族主义运动投入大笔资金来改变国家，波罗的海国家已经出现了很多反苏行为，甚至对苏联在卫国战争期间的成绩完全否定，而一些外部势力甚至想动摇俄罗斯的历史、歪曲事实。对此，有俄罗斯专家提出，新法西斯主义的出现旨在破坏俄罗斯联邦的权威，这种行为应当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

　　该法案的出台对世界有所启发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徐之明表示，该法案所规定的惩罚目标虽然列举了两个——否认纳粹二战罪行、歪曲苏联二战角色，但后者显然是重点。该法案虽然是国内法，但其主要目的显然是国际性的，具体而言主要有三方面的目标指向。首先，俄罗斯想通过该法案告诉独联体和东欧国家：勿忘苏联解放者、拯救者的角色;其次，俄罗斯想告诉美国：勿忘苏联同盟者、胜利者的角色;最后，俄罗斯想告诉德国、意大利、日本：勿忘苏联战胜国的身份。

　　当谈及这个法案对杜绝歪曲历史的行为会有多大作用时，徐之明表示，“该法案的出台旨在提升俄罗斯民众的国家自信、民族自信，增强凝聚力和抗压力，对中国也有启发。”该法案旨在通过立法过程加强公民的爱国意识，培养爱国情怀。普京也希望通过纪念卫国战争胜利团结人民，增强民族自豪感，拉近俄罗斯与独联体国家人民的距离，促进独联体一体化进程和欧亚联盟的发展。

　　李永全表示，俄罗斯每年都在5月9日隆重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战争给人类带来了无穷的苦难，今天纪念二战胜利，是为了保卫和平。记住历史，放眼未来，只有制止战争，人类才有更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