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千禧一代”赞同共产主义说明了什么

作者:吴波 来源:环球时报 2019-12-27 551

 美“千禧一代”赞同共产主义说明了什么

英国《独立报》不久前刊发了英国舆观调查公司的一份民调。该公司对美国2100名成年人进行的调查发现,过去一年中,“千禧一代”对共产主义的支持率上升了8%,达到36%,而资本主义的支持率则以同等幅度下降。苏联解体后,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陷入空前低潮,一直持续至今,与之相联系,共产主义在西方也一直处于近乎失语的状态。而今,在美国这个资本主义的心脏地带,逾三分之一的“千禧一代”赞同共产主义,这个调查结论不能不让人有所惊诧、有所反思。

当今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而年轻人对价值观、概念的认识发生改变,也是“变局”的一种体现。不受约束的资本主义所引发的动荡,毫无疑问对年轻人的左倾倾向产生了推动作用。

笔者认为,美国“千禧一代”之所以对共产主义的支持率呈现出上升的趋势,首先应归因于他们的现实生活感受。正如有美国学者指出的,“千禧一代”是第一代生活前景不如父辈的美国人。“学生的助学债务负担意味着许多年轻人推迟大额采购、推迟与步入成年相关的人生大事,比如买车、结婚。”年轻人的失望情绪,折射出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资本主义的现实困境。一位美国学者在接受采访时直言不讳地指出,“共产主义为什么在年轻一代流行起来,首要原因是资本主义不容置疑地失败了,它直接导致了气候灾难。”人与自然关系的紧张,只是资本主义现实困境的次要内容。英国的这份民调显示,70%的受访者认为经济不平等是个大问题,将近2/3的受访者认为美国收入最高的那部分人没有缴纳应缴的税。很显然,财富占有的不平等在世界经济低迷的作用下进一步强化,才是不少年轻人在资本主义制度面前转身的最重要原因。

在一位美国学者看来,除了对社会现实的不满外,一部分年轻人对共产主义的向往,还因为对冷战及其相关的意识形态斗争没有任何记忆,基于共同的战争或冷战经历的“重叠共识”缺失。这份民调给出了在对待共产主义问题上代际之间的显著差异。对共产主义持正面看法的“婴儿潮一代”和74岁以上老年人所占比例极低,分别为7%和4%,认为应该废除私有制的则只有1%。这也从侧面作出一个重要提示,如果从年轻人那里轻易得出共产主义思想正在美国越来越充分展开,那就未免过于乐观了。

而且,这些年轻人自认为的共产主义典范,究竟是瑞典、挪威等北欧国家,还是苏联抑或美国,在实际看法上存在着不一致的情形。可以说,无论从理论上还是从实践上,“千禧一代”对于共产主义都缺乏足够深刻的认知和了解。共产主义尽管在西方社会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字眼,但长期以来作为负面词汇使用着,这一概念的内涵和实质也早已模糊不清。有美国学者指出,美国右派一般把他们不喜欢的一切东西都归为“共产主义”。既然“共产主义”是指一切与右翼相左的东西,那么当下年轻人的转身也自然使得对“共产主义”赞同呈现出不断增多的趋势。

如何定义共产主义虽然尚没有真正破题,但部分年轻人已经将抗争的矛头指向资本主义经济制度的层面,这一点足以说明他们正在自觉或不自觉地靠近科学社会主义。这份民调显示,将近半数的受访者认为,“我们的经济制度需要彻底改变”;1/5的“千禧一代”认为,“如果废除所有私有财产的话会更好”。这无疑从思想层面开始触及资本主义的根基部分。并且,这份民调也显示出将意识和行动结合起来动摇这一根基的倾向。70%的“千禧一代”受访者表示,可能会在总统大选中把票投给社会主义候选人——尽管这个社会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有着重大区别;声称“极有可能”这样做的人在过去一年中增加了一倍,达到了20%。

在资本仍然居于主导地位的时代,切不可高估这部分年轻人政治倾向变化的现实功效,不过,对于这种超越现实的价值倾向,应该投以支持和肯定的目光。无比强大的资本力量似乎已经消解了一切关于超越的想象,除了资本主义的生存方式之外似乎别无选择,但只要现实世界还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不平等,超越性就不会真正死亡。对于人类来说,最可怕的从来不是骨感的现实,而是在骨感的现实面前放弃想象,选择遵从。从越来越多的美国年轻人对共产主义的赞同态度上,我们读到了这种超越性的“复活”。

这个关于美国“千禧一代”政治态度的最新结论,是世界历史正处于一个新的分水岭上的最新佐证。早在十年前,沃勒斯坦就预言,当世界迈入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时,将有两大领域发生强烈动荡:一是地缘政治出现大混乱,二是世界经济出现强烈的不确定性。当下所发生的一切证实了他的预言。在世界历史处于转折性的时刻,美国“千禧一代”政治倾向的变化,其意义不仅在于复活关于未来的想象,也包含着关于人类向何处去问题的解答方向。

历史有着自己的辩证法。一方面,全球性交往的加深正在塑造联系越来越紧密的命运共同体,大数据时代的来临也表明技术的社会形态飞速跃进;另一方面,越来越多的全球性问题释放处理,向全人类发出越来越严峻的挑战。这两者联系在一起,虽然不能必然性地带来新的文明类型,但毕竟为经济的社会形态的自我超越提供了动力机制以及空间与技术的基础。(作者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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