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里诺夫斯基：为何让全俄又爱又恨？

摘要：30多年来，这位自由民主党领导人一直是社会和媒体关注的焦点。他敏锐地意识到，乖张的行为、“打擦边球”的民粹主义言论和荒谬的见解要比深思熟虑、一以贯之的政策管用。

【俄罗斯连塔网4月6日文章】题：自由派、民主主义者、花花公子——为何全俄罗斯对日里诺夫斯基又爱又恨？（作者米哈伊尔·卡尔波夫）

整个俄罗斯当代政治史都与弗拉基米尔·日里诺夫斯基（如图）的名字联系在一起。30多年来，这位自由民主党领导人一直是社会和媒体关注的焦点——打架、骂人、出言不逊、百无禁忌，这令他不招人待见。2月2日，日里诺夫斯基在感染奥密克戎病毒后住进医院，在那里度过了两个多月。医生没能治好年老的政治家——他于4月6日去世。日里诺夫斯基为何既招人喜欢又惹人讨厌？

媒体宠儿

一天，苏联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穿戴皮毛衣帽、其貌不扬的人。他站在典型的苏联机关大门旁接受采访，平静讲述着正确的事情——关于法律、民主选举、国内形势，他的讲话平淡而中规中矩，完全符合当时的环境和党的路线，即共产主义的苏联路线。大概，本世纪20年代的日里诺夫斯基本人也很难认出上世纪80年代末的自己。

日里诺夫斯基很早就步入政坛——还在上世纪80年代末便加入“民主联盟”协调委员会，在那里待了没多久又转投政治家弗拉基米尔·博加乔夫的倡议小组。

彼时，日里诺夫斯基已写好自己的纲领，起初称之为《苏联人民代表候选人纲领》，后改名为《俄罗斯社会民主党纲领》。它也成为博加乔夫创建的苏联自民党党纲。后来，两样东西发生了变化——“社会民主”一词换成了“自由民主”，领导由博加乔夫换成了日里诺夫斯基，前者则担任党的协调人。此后，日里诺夫斯基突然成为国家媒体和电视的宠儿。风传苏联自民党是克格勃的项目，但该党领导当时和后来都愤怒地予以驳斥。然而，正是出于这个原因，1990年10月6日在党的第二次特别代表大会上，博加乔夫提出开除日里诺夫斯基的问题，但两天后，后者将博加乔夫开除。日里诺夫斯基从而确立了自己的绝对领导权。

日里诺夫斯基在1991年8月政变期间出人意料地支持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当时，委员会成员（包括高级强力官员）罢免戈尔巴乔夫，企图夺取政权以拯救苏联——这给他与克格勃合作的传言加了一把火。哲学家、历史学家彼得·里亚博夫在接受采访时介绍，当时，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积极拥护叛乱分子的人：这位苏联自民党领袖冲到莫斯科马涅什广场附近一家饭店的阳台上，大喊支持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的口号。

当一切尘埃落定，叛乱分子被逮捕，日里诺夫斯基的党因其领导的行动受到司法部警告。然而，日里诺夫斯基后来从未表达过对支持政变者的后悔，坚称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是依法成立的，苏联守法公民支持该机构合情合理。

脾气火爆

1992年苏联解体后，苏联自民党更名为俄罗斯自民党。该党的思想正是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最终形成。党纲中明确指出，其主要任务是“复兴和巩固1977年苏联边界内的俄罗斯国家”。

1993年出版的《最后一次南进》包含了日里诺夫斯基本人的纲领性言论。他在其中描述了俄军前往印度洋进行“维和远征”的必要性，以“切断”隐藏在中东的威胁，并向所有人展示“大国”即俄罗斯的地缘政治重要性。当时的自由派公众对这些言论的看法相当消极，以至于管日里诺夫斯基叫“戴帽子的希特勒”——就像列宁的鸭舌帽一样，帽子是他的标配。

然而，厌倦了共产主义和自由主义的民众，对这位自民党领导人时而豪言壮语，时而自相矛盾、啼笑皆非的演说却格外青睐。既然如此，为何不给这个活泼的同志投票——起码能博人一笑？人民的确这样做了：1993年，日里诺夫斯基的党获得22.92％的选票，成为第一届国家杜马中最大的党。

这位自民党首脑敏锐地捕捉到时机，意识到乖张的行为、“打擦边球”的民粹主义言论和荒谬的见解——而且不光关于政治，也关于自己——要比深思熟虑、一以贯之的政策管用。

政治家鲍里斯·涅姆佐夫就曾因日里诺夫斯基出格的作风和他结下了梁子。1995年，在亚历山大·柳比莫夫的电视节目《一对一》中，时任下诺夫哥罗德州州长的涅姆佐夫翻开《花花公子》杂志关于日里诺夫斯基跟200名女子有染的访谈，声称只要“两针”就能治愈他的梅毒，后者当即将一杯果汁泼到对方脸上。要不是柳比莫夫阻拦，两人差点打起来。

日里诺夫斯基在国家杜马也表现了自已的爆脾气，几乎把下院议员骂了个遍。

日里诺夫斯基如此大名鼎鼎，连西方都注意到他。他们预言自民党领袖未来将成为俄罗斯的独裁者，担心此人会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他被称为“狂热的俄罗斯民族主义者”。

当然，称之为俄罗斯民族主义者其实很可笑，毕竟日里诺夫斯基父亲的姓氏是艾德尔施泰因。他从不讳言自已的犹太血统，但也没有大肆宣扬。每当别人问起日里诺夫斯基母亲的民族和父亲的职业，他总以“母亲是俄罗斯人，父亲是律师”回答。

特立独行

害怕日里诺夫斯基很快将成为俄罗斯的希特勒，至少也是墨索里尼——这种担忧显然多虑了。第二届杜马选举中，自民党的领先地位就被俄共取代，仅有11％的选民投票给它。但该党仍在杜马占据一席之地，此后也从未失守，得票率直在10％上下徘徊。

日里诺夫斯基多半对此十分满意：他生活优渥，作为特立独行的人物，始终受到舆论密切关注。

与此同时，日里诺夫斯基从不改变自己——他的言论并未变得温和，甚至愈发犀利。2002年他访问巴格达的画面成为了热门视频。视频里，他显然情绪高涨，宣读致美国总统小布什的信函，敦促“牛仔”不要拿战争开玩笑。

信中说：“这里还有其他小伙子。这里不是德国，不是阿富汗。乔治，你的士兵会在这里被撕成碎片。25万精挑细选的伊拉克士兵！他们会摧毁一切。他们将在一小时内席卷整个沙漠！”

这番虚张声势成为了这位自民党领袖又一个语出惊人的例子。他对过去和现在的政治对手也极尽挖苦之能事。除了雷打不动地以任何借口攻击俄共外，日里诺夫斯基总找机会谈论俄罗斯第一任总统鲍里斯·叶利钦。

众所周知，叶利钦的老家在乌拉尔。日里若夫斯基2012年在接受“绝密”频道采访时说：“住在那的都是白痴。从彼尔姆到叶卡捷琳堡——太可伯了。那里的民众可能是健康的，但倘若用智商来衡量，则愚不可及。”当然，他随后找补说，自己指的并非所有乌拉尔居民，而是特定的个人。但说出的话收不回来，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日里诺夫斯基定期自荐为总统候选人，但在该领域没有取得任何成功。选民投给他的选票从未超过10％。不过，在总统竞选期间，他充分地标新立异。2012年愚蠢的宣传视频至今历历在目。片中，他穿着皮大衣坐在雪橇上，用鞭子使劲抽打几头被套在雪橇上、满脸悲伤的驴。这位政客将俄罗斯比作驴，承诺用威武的三驾马车取代“没用的小驴”

近年来，日里诺夫斯基成为各类政治谈话节目的嘉宾，在那里发表荒唐透顶、独此一家的言论，引发激烈争议。

这位政治家热爱生活，常常炫耀他与自民党年轻的积极分子一同去澡堂和海滩度假。记者尤里·杜德属于少数敢于对此提出非议的人。但日里诺夫斯基否定了所有怀疑：他们不是男孩，而是俄罗斯现有最大青年党组织的未来。

随着新冠疫情暴发，日里诺夫斯基把精力转向了这个话题。这位政治家多次吹嘘自己接种了多少疫苗。2022年新年前夕，他宣布自己第八次接种：“我打了八针，没生病。如果只打四针，也许就中招了。”

日里诺夫斯基还打算继续接种疫苗，活下去并领导自民党。2021年3月，当苏联第一任和最后一任总统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90岁大寿时，这位自民党领袖表示，他写了一份声明，请求从2036年5月1日自己满90岁时起解除所有职务。

不过，命运另有安排。今年2月2日，这位政治家因感染奥密克戎导致肺部损伤住院。日里诺夫斯基在莫斯科中央临床医院接受了强化治疗。很长时间里，自民党不断报告他们的领导人病情稳定，甚至可以阅读他所“预测”的乌克兰特别行动的新闻。但日里诺夫斯基没能战胜这种疾病。他的心脏于4月6日停止了跳动。

（本文摘自《参考消息》2022年4月12日第10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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