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辉:周小川的“超主权货币”很初级

作者:吴辉 来源:红色文化网 2013-05-02 423

吴辉:周小川的“超主权货币”很初级  

   

周小川同志的《关于改革国际货币体系的思考》(以下简称《国际货币思考》)一文引起巨大反响,细读该文,分量极重,显然代表了央行的最高智慧。  

   

但我是央行货币政策的一贯反对者,尤其是“购买美国国债”,我已经使尽了最刻薄的语言予以奚落。小川同志的《国际货币思考》一文与央行数年来执行的货币政策有着血脉相连的关系,并且力求为未来的中国在开放模式下的货币政策寻找坐标,事关重大。作为一个“一贯反对者”,我必须对此表明自己的声音。我的声音可能小川同志听不到,我也够不上与小川同志说话的资格,但这并不影响我的学术声音的表达。因为做学术,是与上帝交流,与真理交流,与我的身份地位无关。  

   

小川同志的《国际货币思考》一文字斟句酌,非常精炼。但为了说理方便,我还是要对该文的大意进行概括:  

   

一、什么样的国际储备货币才能保持全球金融稳定、促进经济发展?  

   

1、有明确的发行规则,不滥发。  

2、供给可以灵活调节。  

3、货币供给超脱任何一个国家的利益。  

国际储备货币应该币值稳定、供应有序、总量可调。  

   

二、此次金融危机说明当前国际货币体系有内在缺陷  

   

主权货币作为国际储备货币,存在“特里芬难题”——发少了,国际流动性不够;发多了,全球泛滥,币值不稳。  

国际储备货币,成为多数货币的参照,导致汇率调整对经济失衡无效。  

相信储备货币,受益又受害。但代价大于收益。  

金融危机未必是故意,但是制度有缺陷。  

   

三、创造“超主权货币”以保持币值长期稳定  

   

1、“超主权货币”由来已久,凯恩斯提出的超主权“班柯”方案,比怀特提出的“布雷顿森林”方案更有远见。  

2、超主权储备货币调节全球流动性。主权货币不再做为全球贸易的尺度和参照基准,其汇率可以对其贸易失衡产生调节。  

   

四、改革应从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循序渐进,寻求共赢  

   

    “超主权货币”是大胆设想。特别提款权(SDR)具有超主权储备货币的特征和潜力。要扩大发行,使用范围需要拓宽,满足各国对储备货币的要求。包括:  

    ●建立起SDR与其他货币之间的清算关系。使其能成为国际贸易和金融交易公认的支付手段。  

    ●推动SDR计价。  

    ●创立SDR计值的资产。  

●完善SDR的定值和发行方式。  

   

五、由基金组织集中管理成员国的部分储备  

   

    1、由一个值得信任的国际机构将全球储备资金的一部分集中起来管理,并提供合理的回报率吸引各国参与,对投机和市场恐慌起到更强的威慑与稳定效果。基金组织是国际机构,管理成员国储备有优势。  

    2、基金组织按市场化模式形成开放式基金,将成员国以现有储备货币积累的储备集中管理,设定以SDR计值的基金单位,逐步替换现有储备货币。  

   

《国际货币思考》的脉络就是这些。我就此逐一发表看法:  

   

一、“超主权”货币是极端的无知  

   

货币对于发行者来说,是一张借条,是负债。这个借条要能够获得广泛承认,并能被反复转让,就必须有公信力。而最高的公信力就是国家暴力。由基金组织出面发行“超主权特别提款权”(姑且简称特币),这是没有暴力镇压作为基础的,它的发行要求每一个成员都自愿认可,这是一项非常麻烦的工作。历朝历代的货币,能够取得广泛信用的,都必须有最终暴力作为基础。就算是民间发行的货币,也还有国家法律管着。如果没有暴力在后面镇压,那除非这个货币的信用由其本身得到担保,譬如黄金等贵金属。  

   

所以由基金组织这么一个没有暴力为后盾的国际机构来发行货币,其信用的取得非常困难,而且很不牢靠。从这一点上来看,它还不如主权货币。我们现在积累两万亿美元的储备,好歹还有一个国家认帐,如果它不认帐,它的国家公信力将会遭受毁灭性打击。但如果我们积累的储备是两万亿特别提款权,那问题更麻烦。为了赖帐,这个基金组织可能随时解散。几十个国家的领导人互相推诿,你去找谁?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至于说,“超主权货币”的发行要超脱任何一个国家的利益。要让国家之间没有利益纷争,这更是极其荒诞的认识!  

   

没有利益纷争,世界大同,那美国人还有必要派那么多军舰到海湾,死那么多人打伊拉克?  

   

世界的本来面目,是“人之熙熙,皆为利来,人之嚷嚷,皆为利往”。这是基本的世界观问题。人不吃饭就会死,人要有饭吃,就要“谋生”。谋生,就是谋求生存,谋生的过程中,人与人之间就会有利益的合作,就会形成自发的秩序,形成企业、企业集团、国家、国家联盟等等。  

   

自发秩序不是由权威机构“授予”、规范形成的,而是系统本身在能量的驱动下,通过自组织自发形成的。  

   

谋取利益与生存,是自然界、人类社会本来的存在方式。它直接由热力学第二定律所决定。期待世界大同,期待有“超脱国家利益”的“超主权货币”,就好比期待不劳而获、期待天上掉馅饼一样的荒诞!小川同志以这样的世界观担任央行行长,等于把十三亿中国人变成了一个丛林中的婴儿,等待着豺狼野兽的“超脱利益”!  

   

不行啊,孩子,你要靠自己,你要自己成长,要靠自己的能耐去找饭吃,要自己炼成抵御野兽豺狼攻击的本领,你不能期待“世界大同”,不能期待那没有根基的“超脱国家利益的超主权货币”!  

   

中国被美国侵略,被美国殖民,中国的经济命脉上都已经插上了美国人的吸血管。中国已经成了豺狼嘴里的羔羊,这时候你还对豺狼说,“超脱利益,行么?”你多么可悲啊,小川同志!  

   

二、特里芬难题还是特里芬狡辩  

   

特里芬是一个美国人,美国人当然是替美国忽悠的。特里芬在《美元与黄金》一书中这样说:“由于美元与黄金挂钩,而其他国家的货币与美元挂钩,美元虽然因此而取得了国际核心货币的地位,但是各国为了发展国际贸易,必须用美元作为结算与储备货币,这样就会导致流出美国的货币在海外不断沉淀,对美国来说就会发生长期贸易逆差;而美元作为国际货币核心的前提是必须保持美元币值稳定与坚挺,这又要求美国必须是一个长期贸易顺差国。这两个要求互相矛盾,因此是一个悖论。”  

   

大家储备美元,美国就有逆差;要让大家储备美元不吃亏,美国就必须有顺差。  

   

这是一个难题吗?  

   

我们把这个逻辑引申一下,看看这个“特里芬难题”到底是难题,还是狡辩。  

   

特里芬难题的企业版:  

   

资本家对雇员说,我要雇你干活,我就要克扣你的工资,我要长期雇你干活,我又要给你加工资。真是个难题。  

   

特里芬难题的娱乐版:  

   

导演对女演员说,我要让你演个角色,我就要对你潜规则;我要让你长期演角色,我又不能对你潜规则。真是个难题。  

   

这也叫“难题”?  

   

你死脑筋啊,老板克扣工资,你可以跳槽,在老板的克扣和踢掉老板之间是有一个平衡的!  

   

同样,在储备美元向美国奉献逆差(别国的奉献形成美国的逆差),和逼美国卖出东西积累顺差之间,是有一个平衡的!美国人搞逆差太过分,你就不接受美元不卖东西给美国,美元就会自动贬值买不到东西,逆差收敛顺差增长,失衡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汇率的独立自由浮动,完全解决了这个所谓的“特里芬难题”。全世界都懂这个道理。只有我们的周大行长小川同志,顶着美国人放的一个狗屁当难题。  

   

初级。  

   

参照美元,把美元当成国际储备货币,没有人要你去这么做。布雷顿森林垮台以后,全世界都不这么做了。  

   

你绑定美元,导致美国不需要通过调整汇率来纠正自己失衡的经济结构,导致中国奉献巨额顺差,积累巨额美元,最后导致金融危机,被美国人掠夺,损失惨重。  

   

你说这“未必是美国的故意,但是制度有缺陷”,你不对——美国人肯定是故意的,但这个制度的缺陷,却是你自己的原因!谁让你去参照绑定美元?谁让你的汇率不独立?  

   

   

三、“超主权货币”是历史的倒退  

   

国际货币体系改革的过程,是从凯恩斯的“班柯”(未能实施),到怀特的“布雷顿森林”,再到独立自由浮动。周小川同志的“超主权货币”是回到了“班柯”之前,是历史的倒退与极端的无知。  

   

凯恩斯的“班柯”确实有世界大同的味道,由世界央行发行“班柯”进行国家间的结算,国家之间汇率固定,逆差超过300亿美元,你的货币依程序贬值。任何国家都没有特权。  

   

譬如,美元很值钱,美国进口商用一点点美元可以换成很多外汇进口很多东西,美国出口商赚来很多的外汇却只能换成一点点美元,难以再生产。进口强劲出口疲软。但如果你逆差了,超过了300亿美元,那大家不干了,美元必须贬值,贬值之后,美国进口商的很多美元只能换成一点点外币,进口难度加大;出口商得到的一点点外币就能换成很多美元,出口商容易再生产。所以进口会疲软出口会强劲。这样一来,进出口就平衡了。出现了逆差就必须货币贬值多出口,不能只进不出。  

   

推而广之,对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如此,这很公平。  

   

但问题是,美国人不愿意这么干,其他国家有逆差要贬值,要多干活。美国人有逆差,他说,我不多干活,我付黄金。  

   

他还说,我付的美元就等同黄金,你们拿了美元,找我换黄金。我答应这个事情。  

   

这就是布雷顿森林的“怀特方案”。猫腻是显而易见的。大家拼命干活之后,美国人翻脸不认人,美元换黄金,不记得了。  

   

所以说,班柯方案在六十多年前就被美国人否决了,他那时候就不跟你玩大同,现在还能跟你玩?  

   

如果说“大同货币”、“世界政府”、“普世价值”这些东西真能实现,那就应该有一个重要的前提,就是资源可以无限供给。可控核聚变成功,全地球的每个公民都可以过上皇帝般的生活,那就可以“大同”。  

   

但实际的情况不是这样,石油资源只够人类消耗四十年。煤炭也只有一百年。核聚变没希望。四十年前就有人提出了“增长的极限”,指出人类生存在资源约束的极限之内。美国向中国搞经济殖民,为的就是掠夺资源。中国的货币政策要关注国家利益,就要锁定可持续发展,就要锁定不可再生资源!小川同志作为央行行长,居然提出“超主权货币”,搞世界大同,这可是方向性错误,事关民族存亡啊!  

   

   

四、国际货币体系改革的理想目标是“独立自由浮动”  

   

既然“超主权货币”比“班柯”更加倒退。那么周小川同志所阐述的发行“特币”(特别提款权)的那些技术细节,什么SDR计价,SDR资产,SDR发行等等,我们就没有必要讨论了。  

   

要维护自己的国家利益,不能靠空中楼阁式的“超主权货币”,而只能靠自己擦亮眼睛。套用我们湖南人的一句土话,叫“要想吃肉,自己称,要想睡床,自己讨亲”。  

   

要想维护自己的利益呢?  

   

自己去争!  

   

布雷顿森林体系垮台以后,各个国家的汇率都是独立自由浮动。“独立自由浮动汇率”能够让每一个主权国家依靠自己的力量,去维护自己的国家利益。我们有必要讨论一下“独立自由浮动汇率制度”的精髓。  

   

交易和交易价格是怎么形成的?  

   

猪肉十四元一斤,你凭什么卖十四元?  

   

十四元的价格能够稳定,是因为买肉的人付得起,养猪的人可以维持再生产。超过十四元,养猪暴利,更多的人去养猪,猪肉多了大家出不起价钱,那些养猪效率低的人就会被自动赶出来。不够十四元,猪肉供应少,就会形成市场短缺。  

   

所以,价格的形成,映射出了养殖户和消费者的生存分布状态。在一定的资源状态下,市场可以形成一个动态稳定的价格,这个价格能反映出经济系统最佳的资源配置状态。  

   

价格是通过市场的参与者追逐利润,自发形成的!这个自发形成的价格,能够反映经济系统最佳的资源配置状态!  

   

如果政府干预价格,把猪肉价格提高到20元一斤,必然形成养猪过渡卖不出去,形成资源浪费。如果政府强行压制价格,把猪肉价格降低到8元一斤,必然形成供不应求,人们的猪肉消费无法满足。  

   

所以,资源有效配置的关键,是政府不要干预价格。  

   

对于汇率同样如此。本币贱,出口旺,进口少;本币贵,进口旺,出口少。本币适中,进出口动态平衡。进出口商自发交易形成的汇率的波动,可以自动调节进出口的平衡。自动防止过度出口造成资源流失,也可以自动防止过度进口造成寅吃卯粮。  

   

进出口会同时与多个国家开展。中国对美国出口大量顺差,美元应该贬值;但如果对英国进口造成大量逆差,那英镑是不是会很贵?  

   

是的,但是外汇的自由交易,最终会达成一个平衡。人民币的涨跌,将会最终由中国汇总以后的顺差还是逆差来决定。而不是单单由与某一个国家的顺差逆差决定。  

   

所以,套汇获利,是应该被允许的,而且是必不可少的。它防止了汇价的局部剧烈涨落。外汇的自由交易之后,汇价的涨跌只由综合顺差或者逆差来决定。而不是单单由与某一个国家的顺差或逆差决定。  

   

中国对美国出现顺差,但人民币却可能下跌,那是因为中国在与其他国家如俄罗斯、德国等国家交易时,出现了巨额的逆差。冲抵之后,人民币依然下跌。  

   

所以中国要想在国际贸易中维护自己的国家利益,就必须建立以进出口商为主体的自由交易平台,让汇率交给进出口商自己决定,这就是“汇率独立自由浮动”。  

   

我们现在的汇率制度存在重大缺陷,是因为央行干预了外汇交易。周小川同志的文章透露了,中国的汇率是参照“国际储备货币”——美元来制定的。而且汇率的浮动空间非常小,只有千分之3-5!  

   

汇率没有自由浮动,央行汇率僭越了民间汇率强行储备美元,当然会导致经济结构的失衡,所以才导致5000万个集装箱换来2万亿美元的巨额顺差流失。这个2万亿美元储备的购买力被美国人锁定、次贷,这就是这次“金融危机”的全部内容!  

   

如果我们自己改革了这个汇率制度,我们就根本不必去求之于那不着边际“超主权货币”。汇率的独立自由浮动,完全可以解决贸易失衡,既能维护国家利益,又能维持全球的金融稳定,并促进经济健康发展。  

   

汇率制度的改革,需要建立进出口商自由交易的平台(包括现货外汇和期货外汇),需要央行退出主流外汇交易,需要对资本项目进行严格管制。但这些事情我们都没有做!人家已经有了完善的外汇交易市场和汇率形成机制,到了大学毕业的水平,可我们现在停留在小学阶段!可见我们的央行是多么的初级!我在《购买美国国债是危险的》一文中对汇制改革有详细的论证,在此不再赘述。  

   

   

五、三见蔡桓公  

   

央行待我非常刻薄。两年前,我的《外汇掉期交易严重威胁金融安全》由中国的最高权力机构——全国人大——批示给国家外汇局。他们给我的答复,完全是一种搪塞,非常初级。我收到答复后给他们去信,说“中国的汇率制度存在重大缺陷,央行汇率僭越了民间汇率,导致国家资源流失”。一开始他们很重视,有四位司长两位处长在我的报告上批示。如果他们在那时候启用我,或者至少是找我面谈,那后面的金融危机根本就不会造成那么大的损失。  

   

然而他们没有启用我,也没有找我面谈。我无法知道这后面的决策细节,究竟有没有利益因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并不尊重我作为一个“知者”的分量。他们要答复我,仅仅是因为领导人的批示,而不是基于维护国家利益的冲动。所以他们抛弃了我。  

   

风水轮流转,这次周小川同志露脸,我也刻薄一回,算是对他们冷遇我的报复。  

   

中国的情况现在还有救。因为毕竟加入WTO才几年,向美国人白白奉献资源,也只有那么几年。而且美国人虽然完成了对中国的经济殖民,在中国的经济命脉上装上了抽血管道,但毕竟现在抽走的血,还是有限的,还是可以忍受、可以挽救的。  

   

但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后,资源抽干了,那真的就会病入膏肓。那时候再采取措施,谁也无力回天。就算有神医扁鹊,他也只能见面就跑,以免杀头的厄运。  

   

中国要形成自己独立的国家经济战略,要在国际竞争的丛林中获得生存壮大的机会,要铲除三个陷阱:  

   

第一,不要跟美国人去搞“中美经济合作战略对话”。中国的经济战略是最高的核心机密,怎么能随时随地跟你美国人交代?荒诞透顶的事情!  

   

第二,不要跟美国人搞军事互信。把自己的武装力量完全暴露在竞争对手的监视之下。这跟周大行长的“大同货币”如出一辙啊!伊拉克就是在接受联合国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调查之后,取得美国人的军事“互信”之后,才亡国的。没有“互信”,萨达姆能被绞死?  

   

第三,不要去参加G20峰会。什么“中国是世界经济的发动机”,我怎么听怎么不对劲。G20就是一个鸿门宴,一个杀猪会,把中国当成猪来杀。中国怎么布局自己的经济,这是中国自己的事情,中国没有义务去承担“世界发动机”的角色。  

   

话说到这里,最后的决定由大佬们去做。这个国家何去何从,靠老祖宗在天上照应。草民我人微言轻,势单力薄。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做家务。唯一能做的,就是抽空在网上吆喝两声,再就是把话说得刻薄一点,以引来更多的听众。如此而已。  

   

愿天佑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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