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坤：俄罗斯不是中国的陷阱

 俄罗斯正在急切地寻求战略突围，最近几天普京空前频繁地“亮肌肉”的行动就是很好的证明。但是，俄罗斯并不准备对西方发动战争，这一点，连西方自己也很清楚。俄罗斯之所以接连以 武力示威，其用意是想通过这样的手段缓释西方的压力，以图在西方愈加严峻的孤立制裁下找到突围的办法。除了这样的手段以外，难道俄罗斯还有别的办法吗?

　　的确，俄罗斯目前所面对的战略局势相当不利，在政治、经济、军事等几个方面都有相当大的困难，这种状况如果长期持续发展下去，它的国家、民族与社会将有不堪承受之重，对此，俄罗斯的政治家们心知肚明。问题是，这样的俄罗斯是危险的吗?在这种情况下，中国要不要靠近困境中的俄罗斯呢?或者说，有没有这种危险，即俄罗斯如同一个正在下沉的溺水者，将把伸出 援手的人也一并拖进深渊呢?

　　笔者以为，这种危险是不存在的。

　　首先，俄罗斯与西方之间不会爆发战争。

　　目前的俄罗斯的确面临来自西方的安全挑战，西方一直用“挤压”的方法削减俄罗斯的战略空间，令俄罗斯在安全上日趋裸露，这种战略，可以形象地称之为“温水煮青蛙”，这是西方的高明之处，也是同俄罗斯博弈不得已的办法，因为俄罗斯不但是一个军事大国，而且还更是一个仅次于美国的核大国，包括美国在内，任何人都不敢也不能指望通过一场战争打垮俄罗斯，因此 都要避免直接诉诸武力;对俄罗斯而言，对西方的战争没有任何胜算，最理想的结果也不过是来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所以俄罗斯不会主动挑起战争。

　　但是，面对西方咄咄逼人的战略进逼，俄罗斯又缺乏多样化的对付手段，军事威慑是唯一可信赖可运用的东西，在这样的情况下，俄罗斯异常高调地展示军事肌肉，也就不足为奇了。

　　其次，俄罗斯也不会就此沉沦、四分五裂

　　那么，俄罗斯会不会在西方制裁与重压之下被击垮，再次上演前苏联四分五裂的大戏呢?

　　笔者以为，这种情况也不会出现。尽管现在的俄罗斯仍然是一个多民族国家，俄罗斯联邦下面也有很多“共和国”形式的联邦主体，但现如今俄罗斯族的主体性已经得到明显的加强，中央集 权强大而非软弱，西方的制裁与重压非但不会导致政治裂变，相反俄罗斯国内的团结正空前加强。乌克兰危机以来俄罗斯普京总统的人气持续走高，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在这种情况下，指 望俄罗斯四分五裂是幻想。

　　最后，俄罗斯有顽强的再生能力

　　有人指望俄罗斯因为忍受不了西方的经济制裁而屈膝。这大概是一些经济主义者的指望，但事实是这样的指望注定落空。这一指望低估了俄罗斯民族及其社会承受力，也低估了俄罗斯顽强的 自救与再生能力。俄罗斯惊人的顽强性在历史上有过多次突出展示，如拿破仑火烧莫斯科的时候，如十月革命后的一个时期，如希特勒向苏联发动进攻的1941年——1942年等，每一次俄罗斯 都已岌岌可危，但每一次俄罗斯都挺了过来。现如今俄罗斯的这点困难比之于上述危机，简直小巫见大巫。指望这点困难就能让俄罗斯投降，无异于天方夜谭。

　　可是，现在有人却拿中俄联盟来对中国进行讹诈，这一讹诈的基调就是俄罗斯将成为中国的战略负资产。

　　几天来，西方媒体的一个评论在中国的网络上甚为走红，题目是“四大原因决定中俄不可能结盟，中国代价大”。这篇西方评论列举了如下几条：

　　一是中俄联盟会与西方发生重大对峙，而中国和俄罗斯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这种对抗的长期成本将是巨大的。

　　二是中俄联盟对中国的好处不及该联盟给俄罗斯带来的好处，因为中国很强大，能够轻而易举的与美国抗衡。

　　三是中俄关系中充满了不信任和利益冲突。

　　四是中俄两国关系中不满足结盟所需必要条件，至少是不足以满足结盟所需必要条件。

　　看看这几条理由是怎样颠倒黑白、自相矛盾的吧。

　　第一条理由颠倒了中俄与西方对峙的因果关系。事实上，正是因为与西方发生了重大战略对峙，中俄才逐渐接近出现了联盟的趋势——在亚太反面，中国面临美国“重返亚太”、围堵遏制中 国的强大压力;在欧洲方面，俄罗斯面临西方集团的群殴，处境空前孤立。为此中俄两国不得不背靠背抱团取暖，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第二条理由前后自相矛盾。什么“中国很强大，能够轻而易举的与美国抗衡”。既然能够轻而易举地与美国抗衡，那么再加上一个俄罗斯不是摧枯拉朽吗?而第一条又为什么说“这种对抗的 长期成本将是巨大的”，并啰嗦了一系列中国不堪承受的东西?该评论第一条所恫吓中国的这些事项，如美国“加强其在中国周边的军事存在”，“与中国的对手在南海及东海领土争端问题 上结盟”，“在台湾问题上采取更为强硬的立场”，“支持中国内部的不同意见者”，美国不是早就这样干了吗?这和中俄联盟有关系吗?

　　第三条第四条纯属扯蛋。这个时候的俄罗斯还哪有可能去和中国搞利益冲突?如果中国还不值得信任，那么这个星球上俄罗斯就没有可信任的对象了，难道俄罗斯要同一切国家对着干，要扫 平全世界吗?西方世界不是给中俄已经准备好了结盟的先决条件吗?共同的巨大威胁美国，中俄两国战略上高度互补，多极化世界的愿景，等等，这不是已经具备结盟的全部条件吗?

　　坦率地说，最近一个时期唱衰中俄关系的各种文章之所以走红热捧，原因就是国内外都有一股强大的势力想要将中俄掰开。这恰恰说明，中俄联盟就是西方的战略噩梦。现在，中俄联盟的条 件已经基本成熟，在俄罗斯方面，这差不多是普京实现战略突围最便捷最有利的通道。但在中国方面，由于西方对中国的战略羁绊仍然根深蒂固，所以中俄联盟在中国方面的条件尚不成熟。 当然，这样一来，中国在战略上就有了空前可观的主动权，进退从容。但这种主动权所依赖的就是俄罗斯这份战略资产，没有俄罗斯的今天，就没有中国的战略机遇，假如有朝一日俄罗斯不 复存在，中国将立即掉进可怕的战略深渊。笔者曾经说过，将中国、俄罗斯、伊斯兰世界分隔在不同的战壕里各个歼灭，这是西方既定的大战略。现在看来，将中国与伊斯兰世界隔开的战略 企图已经部分实现，目前他们需要竭力将中俄隔开。像上述这等低劣炒作中俄不能结盟的评论，就是他们为此发慌、胆怯的真实写照。

　　但是，把话说回来，眼下俄罗斯的确困难重重，迫切需要中国来拉一把。中国的战略界应该认识到，这是中国战略上的最大机遇。现如今的俄罗斯将会乐见中国在中亚扩大影响，因为如果中 亚变成西方的苑囿，俄罗斯将腹背受敌;在东方，俄罗斯的安全将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中国，因为如果没有中国对美日的牵制，俄罗斯更将独木难支;在经济上，俄罗斯只能把更多的希望寄托 于中国，在一个时期内更多地转向中国市场，凡此种种，这一切都将加深俄罗斯对中国的战略依靠。这对中国是好事，可以说，俄罗斯加深对中国的依赖对中国有百利而无一弊。须知，俄罗 斯不是中国的陷阱，而是中国战略机遇之所在。

　　附：四大原因决定中俄不可能结盟 中国代价大

　　【环球军事报道】西班牙欧亚政治评论网10月31日文章称，无论从战略层面上来看，还是从战术层面上来看，中俄两国都有结盟的理由，而且目前有迹象显示两国关系正日益密切，但这并不 能说明中俄两国正走向结盟。文章指出，中俄不可能结盟的原因有四，其中包括中俄联盟会与西方发生重大对峙，而中国和俄罗斯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而且，就目前而言，中俄联盟不会 给中国带来最大利益，中俄联盟对中国的好处不及该联盟给俄罗斯带来的好处，因为中国很强大，能够轻而易举的与美国抗衡。但对中国而言，为对抗西方国家付出的代价要更大，因为北京 与西方国家有着更加密切的经济关系。

　　有迹象显示中俄将结盟

　　文章称，自乌克兰爆发危机以来，中俄显而易见的友好关系，引发了欧美国家的担忧，偶尔甚至还会引发恐慌。不难看出人们为何心存不安。毕竟，俄中联盟会使世界上规模排名第二和第三 的军队团结在一起，并把中国13亿口的动态经济和俄罗斯丰富的自然资源捆绑在一起。而且，这个联盟的版图也令人畏惧。一旦中俄形成联盟，就会覆盖欧亚大陆大部分地区，两国就能够成 为欧洲、中亚、东亚、东南亚、南亚的重要地区参与者，并能够对中东地区产生更大影响。凭借强大的实力，中俄联盟的影响力无疑会超出中国和俄罗斯的领土范围，吸引世界范围内的盟友 。这样一来，就会形成一个与西方有着不同观念且与美国利益冲突的新世界集团，进而导致新一轮全球影响力争夺竞赛。

　　毫无疑问，这些担心有其合理理由。从战略层面上来看，中俄联盟的崛起是合乎逻辑的。北京和莫斯科与华盛顿的关系都日趋紧张，这两个国家也没有其他可以结盟的大国。双方都反对美国 介入他国内政，并寻求以多极世界取代以美国为主导的单极世界。从战术层面上来看，上个月有许多迹象证明了中俄两国关系的密切，其中包括在今年5月签署了一份总价值超过4000亿美元的 天然气合同。

　　多原因证明结盟不可能

　　这意味着中国和俄罗斯正在走向结盟吗?答案是否定的，其原因有四。

　　首先，中俄联盟会与西方发生重大对峙，而中国和俄罗斯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这种对抗的长期成本将是巨大的。对于中国而言，其与美国之间至关重要的经济关系会受到打击，还将面临 大规模的资本外溢、外国直接投资大幅减少的问题，对行业发展而言必不可少的技术进口也会遭到禁止。这些后果会减缓中国经济的增长速度，进而破坏中国的政治及社会稳定。与美国的冲 突也会促使华盛顿试图在亚洲平衡甚至遏制北京。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将加强其在中国周边的军事存在，并与中国的对手在南海及东海领土争端问题上结盟。最有可能的是，美国还将在台湾 问题上采取更为强硬的立场，并支持中国内部的不同意见者。

　　对俄罗斯来说，其为对西冲突付出的成本相对较小，但仍然不可忽视。俄罗斯经济已经严重受到乌克兰危机的影响，如果西方国家强化对俄罗斯进入西方金融市场的限制，并禁止对俄转让俄 罗斯能源部门所需技术。对于莫斯科财政而言更加糟糕的是，欧洲可能发起共同努力，降低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程度，排挤“南流”(South Stream)天然气管道等俄罗斯能源项目。与西方对 抗的其他后果包括促使美国在东欧部署导弹防御系统，莫斯科非常担心这一点。与华盛顿之间的武器竞赛会让俄罗斯付出毁灭性代价。简而言之，中俄联盟的成本将会很高，除非绝对有必要 ，否则莫斯科和北京都不会愿意承担这种代价。

　　其二，在目前这个阶段，中俄联盟不会给中国带来最大利益。中俄联盟对中国的好处不及该联盟给俄罗斯带来的好处，因为中国很强大，能够轻而易举的与美国抗衡。然而，对中国而言，为 对抗西方国家付出的代价要更大，因为北京与西方国家有着更加密切的经济关系。与俄罗斯结盟也将迫使中国政府放弃其长期以来一直奉行、而且行之有效的“合作与竞争共存”的政策，代 之以代价昂贵的对抗关系。

　　其三，中俄关系中充满了不信任和利益冲突。可以预见的是，实力较弱的俄罗斯更加不信任中国，因为其必须面临着中国在其东部边境崛起的情况。很多俄罗斯观察家担心，俄罗斯会逐渐沦 为中国的经济附庸国，变成一个欠发达的自然资源来源。对他们来说，与中国结盟会让俄罗斯在政治和经济上依赖于北京，开放俄罗斯远东地区逐渐被中国吸收的大门。北京也不信任俄罗斯 ，认为俄罗斯是一个“欧洲中心论”国家，与西方国家间的关系复杂，可能会为了与欧洲之间的关系出卖中国。中俄两国复杂的历史关系，以及双方围绕各种能源项目在十多年的时间里讨价 还价的事实，也令两国相互猜忌。除了不信任，两国间在一些重要问题上存在利益冲突。俄罗斯担心中国在中亚日益增长的经济及政治影响力，努力平衡中国在上海合作组织的影响力，防止 组织成为一个由中国主导的经济共同体。这种努力与北京为强化与中亚国家之间经济合作而推行的“西部大开发”和“新丝绸之路”政策背道而驰。俄罗斯军售是两国关系紧张的另一个紧张 点。莫斯科对越南等竞争对手出口武器，而且不愿意对中国出口最现代化的防务系统，都令中国感到不满，而俄罗斯则担心中国会“盗窃”其最先进的武器系统。自然，所有这些利益冲突都 会暂时减轻，因为面临西方国家在武器出口等方面的制裁，俄罗斯需要缓和与中国的关系。不过，两国间的利益冲突势必会再次出现。

　　中俄不存在结盟条件

　　最后，中俄两国关系中不满足结盟所需必要条件，至少是不足以满足结盟所需必要条件。结盟需要三个先决条件：一种严重的威胁，对未来国际秩序的共同愿景，以及重叠利益的优势。就目 前而言，中俄关系在很大程度上缺乏这三个先决条件。双方都认为美国和伊斯兰极端主义是威胁，但其中任何一种威胁都不足以成为中俄结盟的粘合剂，特别是在北京看来。尽管中国和俄罗 斯寻求建立一个多极世界，但两国的目标是不同的。中国可能打算在建立一种地区及国际秩序，以保障中国的利益，为其提供塑造国际政治及经济体系的制度手段。这种目标对于俄罗斯而言 是不可接受的，因为俄罗斯寻求建立一种能够限制中国力量的更加平衡的国际秩序。最后，中国和俄罗斯的关键利益有着本质的不同，这使得结盟很难操作。到了最后，中国可能不会冒险因 乌克兰和格鲁吉亚与美国对抗，而俄罗斯则不可能为了台湾或南海问题牺牲其与西方国家的关系。

　　出于这四个因素考虑，在当前环境下，中俄联盟不可能会实现。然而，中俄和美国的关系急剧恶化，面对美国威胁，北京和莫斯科可能会克服两国间的互不信任，做出承担结盟代价的决定。 如果中国和俄罗斯，特别是中国，认为以华盛顿为主导的现有国际体系并不服务其利益，出现这种结果的可能性就更高。

　　总而言之，在当前环境下，中俄不可能会联盟。从互不信任到与西方对峙的风险，从缺少结盟先决条件，再到北京与莫斯科对结盟的不感兴趣，很多因素导致中俄不可能会结盟。然而，这一 结论会带来两个问题。如果华盛顿和中俄两国紧张关系升级，中俄两国就有可能会结盟。正如上面提到的，共同的威胁感知是一个联盟形成的是关键先决条件。不过，即便中俄两国不结盟， 双方友好关系也是重要的，因为这影响着全球力量平衡，而且也是中俄形成联盟的基础。中俄是否会在此基础上尝试构建联盟，仍不得而知。这取决于莫斯科和北京领导人，同样也取决于华 盛顿和布鲁塞尔领导人。不过，但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俄罗斯中国和西方国家之间的关系正在进入一个微妙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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