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则:反思张文宏“共存论”的六个伪科学环节
此前,笔者撰写了一篇《反思张文宏“共存论”的五大误区》的文章。本文意在前文基础上,对“共存论”中的伪科学误区进行更详尽深入的剖析。
究竟怎样认识人类与病毒的关系?这实际并非一个单纯医学业内的问题,而是一个在各种科学技术事实的基础上,怎样符合科学思维方法和精神的综合性认识问题。张文宏既然把“共存论”自由发表在业外论坛和微博上,以影响大众舆论和政府决策,我们当然也就可以平等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去年,网上曾有一篇支持张文宏的文章《与病毒共存,张文宏这话说的有错吗?》,把“共存论”吹得似乎天衣无缝。但我们如果深入仔细剖析一下,便不难发现“共存论”并非天衣无缝,它从立论到扩展存在着六个伪科学环节。
其一,张文宏的“共存论”在人类和病毒的关系史上,进行有选择的片面叙事。
张文宏提出“共存论”,最早可见于他2020年9月在某大学某学院“瞰见”云课堂上的演讲,题目是“人类怎样与病毒共生共存”(以下简称“某大学演讲”)。在这次演讲肇始,张文宏便开宗明义地告诉听众:“世界上的关系就是我们今天在讲共生与共存。世界上有无数多种的关系在哪里交叉着,包括这次疫情,这是一个共生共存的世界。”然后,张文宏通过一番对人类和病毒关系史的回顾,论证他“共生共存”的观点。
众所周知,在人类和病毒的关系史上存在两方面的事实:一是病毒在自然界中长期存在并经常侵犯人类,二是人类为健康生存对病毒侵犯进行着长期不懈的斗争。
然而,张文宏借着科学回顾的旗号,只着重强调病毒在自然界中长期存在和难以消灭,却淡化人类一直抗御乃至在特定范围不断消灭病毒的历史和科学事实。例如,他在演讲中列举了巴斯德和科赫怎样发现微生物,却不提著名的巴氏消毒法,不提科赫发明了许多战胜病菌和病毒的方法。虽然提到种牛痘消灭了天花,但强调的却是其局限性。显然,这种片面叙事本身就是伪科学的,这大概率并非由于演讲时间所限,而是为其演讲目的所决定的。
其二,张文宏的“共存论”在病毒的存在上,混淆不同存在范围之间的区别。
在片面叙事的基础上,张文宏用一个包罗万象的笼统的“共存”概念,通过混淆病毒在不同范围内存在的客观区别,建立了其“共存论”的立论基础。
本来,世间任何事物都有范围性,即最大存在范围和若干具体存在范围,病毒的存在也不例外。从人类和病毒关系上看,病毒可以有三种不同的具体存在范围:一是病毒在自然界中的存在,二是病毒在人类直接生活环境中的存在,三是病毒在人体内的存在。
毫无疑问,科学思维容不得半点马虎。但张文宏把病毒在自然界中的存在实则等同或混同于和人类零距离的“共生共存”,把病毒在自然界中暂时无法消灭扩大化为在人类直接生活环境中无法消灭,进而扩大化为在人体之间传播链的难以阻断。其真正目的是想说明什么呢?难道因为新冠病毒在自然界中暂时难以消灭,我们就只能接受其在人类直接生活环境中无限制共存,就只能接受其在人与人之间大面积传播共存,就只能在不同程度上接受病毒感染?
其三,张文宏的“共存论”在人类和病毒关系的主要性质上,模糊主要方面进而错误定性。
人类和病毒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性质的关系,是一个不能笼而统之和模糊主要客观区别的问题。
什么是共存?汉语词典的解释是:“某一事物与其他事物共同或同时存在”。在大千世界中,所有即存事物都是共同或同时存在的,有的相互依赖,有的矛盾排斥,有的互不相干,可谓形形色色或千差万别。问题在于,用这种包罗万象的共存概念来归结人类和病毒的关系,客气点说讲是过于笼统,严肃点说则有浑水摸鱼之嫌。
什么是共生?汉语词典的解释是:“两种不同的生物生活在一起,相依生存,对彼此都有利,这种生活方式叫做共生。”这难道是人类和病毒的关系吗?进而看待生物物种之间,有的是有益关系,有的是无害关系,有的则是有害关系,而在一切有害关系中,双方矛盾斗争必然占据主要地位并规定相互关系的主要性质。由此可知,人类和病毒之间的关系的主要性质是矛盾斗争,而非什么“共生共存”。
其四,张文宏的“共存论”在人类对待病毒的行为上,用“学会共存”取代“学会斗争”。
人类和病毒之间矛盾斗争的客观关系,决定了人类对待病毒的基本行为必然是不断斗争。否则,人类何以生存繁衍?
从远古时代的巫术、土办法到中医和西医,从大到环境消杀、隔离和疫苗,小到个人防护、食物和器皿消毒等等,人类的基本行为都是和各种病原体不断斗争,并在斗争中不断探索和前进。即便不能在整个自然界中消灭病毒,也不等于人类就得接受和病毒零距离共存,就得接受感染和任其传播。即便尚未发明能在人体内消灭病毒的专属性药物,也不等于人类就完全束手无策,否则何来核酸检测阳转阴?人类总是不断努力在特定时区范围和人体内消灭病毒,在不断消灭中战胜病毒。医学的宗旨之一就是力求更多地隔绝和消灭病原体,以防病和治病救人。
当然,人类对待病毒的基本行为在共性上都是斗争,但在不同社会制度和科技能力等条件影响下,仍旧会分化出积极斗争和消极斗争等不同防疫策略。但是,甚至许多西方国家出于制度低能无奈的“躺平”模式,也并非是敢完全和病毒“共生共存”。
中国今日面对大疫,需要的不是错误导向的“共存论”,而是科学的斗争论;需要的不是“学会和病毒共存”,而是学会和病毒斗争。中国政府坚决抗疫的方针是最符合客观规律和科学要求的。相反,“共存论”违背人类和病毒矛盾斗争的主要关系和性质,有悖人类的合理行为目标,有悖人类的生存需要和医学宗旨,有悖科学精神而与伪科学为伍。
在实践作用上,科学的斗争论可使各种错误主张无隙可乘,而“共存论取向”消极,势必给许多错误主张提供浑水摸鱼的空间和借口。例如,在如何看待封控问题上,张文宏在以上演讲中就以一种完全排斥的口吻说:“叫我们医生最好嘛,把整个国家都封掉呀,外面的人都不要进来呀,城市城市之间呢,大家不要通航呀,所有的人过来都要隔离啊,然后我们每天每个人都呆在家里……但是我们医生讲的这句话对吗?……没有communication,哪里有什么economics(经济)对不对,哪里有什么经济呢?你们全部下岗,你们下岗家里人开始造反,所以这是巨大的社会问题就出来了,将来这个社会,如何与病毒共生共存?老x(某大学某学院院长)出了一个非常好的题目,这个病毒现在短期弄不掉,在这之前我们社会将如何作决策,每个省市如何作决策?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考量你智慧的问题。……我自己觉得讲到这个份上,你如果还不懂,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某学院的学生了。是吧,所以我只能讲到这里了。”
当初,前卫生部长高强撰文反驳“共存论”后,张文宏的支持者说什么“高强学经济学出身,对医疗纯属外行”。由此请问,张文宏在以上演讲中是谈医疗还是谈经济呢?如果说,这是专家给决策部门建言献策,他所列举的理由不仅并非其专业范围,而且还与自己的医生专业要求背道而驰,自然算不得是什么内行专家之言。如果说,普通人也可以对国家大政方针发表意见,他却是以权威专家的身份来忽悠大家的(主持人称他为大咖)。说句大不敬的话,这是否有些类似“挂羊头卖狗肉”或“拉虎皮做大旗”呢?无情的是,中国此后坚持动态清零和必要封控的结果,彻底打了这种“全能型专家”的脸。从2020年到2021年,中国经济增长在所有中等以上国家里连续名列前茅。2021年度中国外贸进出口总值更是创历史新高,同比增长21.4%。
至今为止,中国一直坚持对疫情动态清零的正确方针,而拒绝西方国家的“躺平”模式。以天津为例,从今年1月8日疫情突袭,到1月21日宣布社会面清零,国内首次大规模迎战奥密克戎取得成功。再看深圳,从按下“慢行键”到社会生产生活秩序开始有序恢复,用时不到10天。这其中,就包括必要情况下的及时封控,至于某市以前的精准防控,应该是动态清零总方针下的具体策略之一,应该和封控措施交替或配套实施。如果把精准防控当成独立于动态清零的“第三种模式”,秉持“某市特殊论”,逐渐在实际中另搞一套,盲目排斥必要情况下的及时果断封控,那就难免迟早要出乱子。
其五,张文宏的“共存论”在如何看待新冠病毒的危害性上,以“非致命”来片面淡化严格管控需要。
在新冠疫情演化至今的各阶段,张文宏虽然也讲过“如果医疗资源不够,奥密克戎是会‘咬人’的”。但更多的是淡化新冠病毒的危害性。他早在以上“某大学演讲”中就曾说:“但是现在有一个好消息是什么呢?现在很多年纪很轻的人死亡率居然很低。只要你的医疗体制不崩溃,在五十岁以下,你的病死率会低于10%。美国在五十岁以下的人,如果就是感染新冠,所有的死亡的人数当中,50岁以下的人只占了10%都不到,大多数死掉的人都在50岁以上的。”张文宏作为一名医生,如此淡化新冠疫情危害真有点令人惊讶。难道“大多数死掉的人都在50岁以上”,就是一个好消息吗?退一步,美国至今已因新冠病亡102万人,就按低于10%的病死率,50岁以下的病亡人数也有七、八万人之多,相当于中国病亡30多万人。
前不久,张文宏再发微博声称:“新冠没有那么吓人,但是仗很难打”。一方面继续淡化新冠危害性,另一方面则强调防控难度和成本很大,主要用意恐怕不是安慰感染者,而是如他在这条微博中所问所说:“未来抗疫应该采取何种模式?……维持生活正常化应该放到跟动态清零同样重要的位置。……不能抱着咱就是不过了也要把病毒弄死的心态……”最近,张文宏又在一个视频中说:“抗疫不是目的,老百姓的安定才是目的。疫情不会终止,但我们都期盼过上正常的生活”等等。
随着新冠疫情演化到奥密克戎阶段,某大学的医疗专家也有人认可“共存论”和“大号流感论”。但是,香港中文大学医学院最近研究后发现,香港每4名康复者中就有3人受新冠长期综合后遗症困扰。奥密克戎的致死率虽然减低了,其传染人数却能大大增多,而且某些地方还存在德尔塔传播源,全球新冠疫情演化前景仍未尘埃落定。此时此刻,对于中国这样一个14亿人口大国,绝不能只考虑一城一地的情况,绝不能只考虑某些局部利益的暂时得失。如果任由新冠病毒大面积扩散到全国城乡,医疗资源不平衡且各地又自顾不暇,谁敢保证死亡总数不会暴增,谁敢保证防控成本和代价不大大上升,谁敢保证不引发社会和地区矛盾出现严重动荡?
如果只看局部和一时,湖北省2020年经济由于封控抗疫负增长5%,吉林省今年第一季度经济也因封控抗疫负增长7.9%。然而,中国正是以局部服从整体,才能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最终局部也能得以恢复和发展。如果放弃严格封控,不仅整体受损,局部也只能陷入恶性循环。事实上,中国在2020年虽然最先遭到新冠突袭,却是世界主要经济体中唯一实现正增长的国家。在今年第一季度,仍然实现同比增长4.8%的好成绩。值得反思的倒是,有人强调奥密克戎病死的都是高龄和有基础病的人群,但吉林省累计病亡5例,而某市尽管医疗资源超过吉林省,累计病亡截止目前已达490多例,病亡率大约相当于吉林省七倍之多。香港因奥密克戎病亡更是高达9000多例。不论如何解释,这其中难道没有需要深刻总结的教训吗?
其六,张文宏的“共存论”在立论出发点上,深受西方国家“伪科学防疫观”的影响。
据有关报道,“共存论”其实原产于西方国家。2020年3月初,英国提出群体免疫理论遭到诸多批评后,有人便改头换面地提出“与新冠共存论”。2020年4月下旬,国内某些网站先后转发BBC采访牛津大学流行病学某教授的报道《与新冠共舞》。该教授认为:“任何抗疫必须顾两头,一方面要保护健康,一方面要保护生产。整个经济民生停摆,时间一长,可能带来的对民生、健康的影响会超出新冠病毒带来的危害。(封城)不可能长期执行下去。我们要学会‘与新冠共舞’”。2020年4月,美国得克萨斯州副州长丹・帕特里克在接受采访时甚至口出暴论,“年长者要为国牺牲,以拯救美国经济”。2020年5月,美国华盛顿邮报正式抛出一篇社论《我们必须找到与病毒共存之道》,声称“极度严苛”的现行居家限制“不是一种可持续的政策”。
几个月后,张文宏在国内论坛出马了。他在“某大学演讲”中“理性”介绍说:“美国的医疗体制跟中国不一样,它是轻的病人,让你就呆在家里了。插管有些85岁以上的就不要插了,因为现在所有美国人的一个新冠死亡数值的中位数值是多少呢,是83岁不到一点,但是美国整个国家的期望寿命,也是83岁不到一点。所以现在新冠死掉的人,不影响这个国家的整体的寿命,变成是一个非常自然的,一个natrue的一个疾病的一个事件。所以它(美国)说,我如果现在经济崩溃掉,我很多人失业,很多人要跳楼的,死掉的人更多了。它说现在我也没有增加我一个整体的死亡率,每年流感死亡也要几万人。”令人汗颜的是,这种“理性”介绍往前多迈一步,就和美国得克萨斯州副州长丹・帕特里克的暴论相差无几了。
某大学某学院院长在其后点评中,则说得更为直白:很多的国家在防疫抗疫方面有不同的策略,今天还难说谁做的最好。我们可以相互借鉴。
那么,西方医界主流在“共存论”下的防疫策略究竟是什么呢?简单地说就是:注射疫苗,保护高危;淡化感染,放开管控,个人自便。中国人则称其为“躺平”。对此,牛津大学流行病学某教授在以上访谈中说明:“英国的政策主要不是防感染,主要是防止感染所导致的对医疗资源的挤兑、重症或者死亡。……现在中国的关注点还是在防感染,疫苗接种面扩大以后一定要与时俱进,调整思维,不调整的话很难走出怪圈。现在清零的代价成本太高,而且面对Delta的时候防不胜防”。该教授还解释说:“群体免疫也不是一概而论。病毒主要影响老年人,所以很重要的一点是保护像老年人和有基础疾病的这些高危人群,其他人可以逐步恢复生活常态”。然而,政府如果放弃严管不防感染,幻想只靠疫苗保护老人和高危人群岂不是一半空话?在BBC此次采访时,英国因新冠病亡近19000人,而今已经暴增为17.5万人,其中大部分是老年和高危人群。
2021年南京发生疫情后,张文宏又在7月29日微博中说:“现在世界上大多数病毒学家都认可这是一个常驻病毒,世界要学会与这个病毒共存”。“我们曾经经过的还不是最艰难的,更艰难的是要与病毒长期共存”。2021年8月13日,英国BBC网站即发专题报道《新冠疫情:中国抗疫专家张文宏因撑“与病毒共存”论遭攻击风头浪尖上敢言专家》。该报道说:“中国的医生、科普工作者和部分网友呼吁支持和保护张文宏,希望保护中国医生的话语权”。
面对国内外各种伪科学杂音,习近平总书记最近明确要求:“坚持就是胜利。各地区各部门各方面要深刻认识当前国内外疫情防控的复杂性、艰巨性、反复性,进一步动员起来,统一思想,坚定信心,坚持不懈,抓细抓实各项防疫工作”。国家卫健委主任马晓伟根据以上要求发文明确提出:“要旗帜鲜明反对当前一些所谓的“病毒共存”等错误思想和“病毒流感化”等错误论调”。这是因为,国家坚持动态清零的科学方针不允许“和病毒共生共存”,全国人民的健康和生命安全不允许“和病毒共生共存”。在将来国内外疫情尘埃落定后,我国逐步放开管控照样不意味着允许“和病毒共生共存”。我们衷心希望张文宏能勇于修正自己的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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