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道人：虚假新闻误导受众的方法--看朝鲜队被妖魔化

虚假新闻误导受众的方法　　

说到虚假新闻，很多人马上会想到“纸箱馅包子”。这个新闻曾经轰动一时，后来发现整个情节和图片都是作假的。这类从情节到材料完全是虚假的很少见，更多的是移花接木，文不对题，缺少必要的新闻要素，选择性报道等。　　

虚假新闻的出现是新闻机构为表达机构自身价值倾向（当然更多的来自机构背后的势力）而有意误导受众的报道方式，是西方媒体常用手法。　　

2008年春天拉萨动乱，2009年乌鲁木齐的动乱，我们都见识了西方媒体刊登与事实无关，但能引导受众得出错误印象的照片，以及修改、编造电视采访者言论的手法。这叫移花接木，就是将两个都是“真实”的，但没有关联的事实拼接在一起，以达到误导受众的目的。　　

缺少必要新闻要素也是常用手法，美国媒体报道海地地震图片上一个表情痛苦的男子拿着奶粉，标注文字是“海地警方抓捕怀抱奶粉的疑似抢劫犯”。虽然图片上没有警察，虽然当时所有商店都无法营业，很多人从震毁的商店拿饮用水和奶粉等，但对美国受众来讲，这个图片给人的印象是强烈的，没有异议的。　　

选择性报道也是很重要的方法。奥巴马的医改受到保险公司和右翼的不满。洛杉矶时报一篇文章指出“根据有关研究机构的采样统计，上周媒体用于报道医改的新闻篇幅占16%，但其中四分之三将焦点对准了争吵不断的会议室。电视新闻尤其失职，有线电视新闻网更是成了假消息最大来源。” 文章指出，在很多记者看来，他们的工作并不是报道真相。如果加州前州长佩林说奥巴马打算把她的孩子安乐死，记者们会报道；如果共和党名嘴拉什-林博批评奥巴马的医改带有纳粹的味道，记者们会报道；如果愤怒的民众开始对议员们大吼，记者们肯定会大报特报。总之，争吵声越激烈，报道力度就越大。于是乎就出现了这样的局面，真理让位于谎言，理性辩论敌不过大吵大闹。　　

三人成虎也是虚假新闻制作手段之一。比如奥运会期间西方媒体盛传奥运村禁止带圣经。最后证实，该消息最早来自意大利著名体育报刊《体育报》，但记者却在《体育报》报道中发现，该报记者不过是在文中提出自己的一个疑问，《圣经》算不算“被中国禁止有宗教目的的宣传品”，却被天主教新闻社硬生生地报道成“圣经被列2008年北京奥运会禁止物品之列”，于是传得人人皆知。　　

细心观察本次世界杯，会感觉在中国人眼里，朝鲜和朝鲜队基本被妖魔化了。而妖魔化的方法，也是制造虚假新闻。其方法同前面介绍的同出一辙。　　

罗马尼亚一家新闻社发现朝鲜队只有19名而不是23名队员从大巴中下来，于是对“23-19=　4”　的原因做了各种猜测。而其中只有“可能叛逃”的猜测被各家媒体采信并引用了，终于传得南非世界杯组委会要求朝鲜队做解释。过程同“奥运村不准带圣经”基本一样。　　

在新闻学院的学生总是听教授讲，写消息时不能用：也许、似乎是……等假设的词语，包括上面说的制造虚假新闻的方法都是不允许的。这些人当记者后并没有把这些不该学会的东西忘掉了，往往是把他们综合起来使用得更巧妙。下面我们看一下今天早晨《新浪新闻》里的一篇报道。题目是《韩媒曝朝鲜7球惨负内幕：金正日被责鲁莽指示致崩盘》。　　

题目用“曝……内幕”，应该属于“消息类”，也就是不是评论，是在陈述事实。受众题目中可以得出这样的判断：金正日指示了朝鲜队踢球遭致惨败。那么怎么来支持这个题目呢？　　

在导语中进行的初步展开：“韩国媒体《朝鲜日报》记者李龙洙在报道中称，一些声音已经将矛头指向了朝鲜的最高领导人金正日，认为是他‘鲁莽的作战指示’令朝鲜队7球惨败。”这段话里，金正日的作战指示已经被当做事实来充当惨败的原因，受众关于金正日曾经有作战指示的印象被进一步加强。　　

接着是消息的展开：《朝鲜日报》的消息称：“韩国情报当局认为，朝鲜队主教练金正勋17日接受ESPN的采访时做出的发言值得关注。”李龙洙援引了金指导的话，当时他说：“我是通过将军(金正日)亲自开发的看不见的手机，直接接受将军的战术指示。”他还转用了韩国统一部人士的话：“从朝鲜的特殊的体制上看，一命足球主教练不可能随便提及金正日的名字。所谓‘透明手机’也许是夸大其词，但金正日的旨意传到主教练似乎是真的。”　　

这是一段信息矛盾的文字，但并不会给受众以歧义，能得到的印象就是金正日确实直接指挥了比赛。表面看，“韩国情报当局”提供的消息与“韩国统一部”的看法是矛盾的。情报部门提供的消息五个W都在，似乎该是确切消息，但统一部竟然认为是假的。（该消息早已证实是假的，根被没有这个内容的采访。编辑今天出消息已经不敢将其作为事实）。但统一部人士说了：金正日的旨意传到主教练“似乎是”真的。这样，一个被否定的消息就被肯定了，虽然肯定的方法是“似乎是”，也就是宋代汉语里的“莫须有”，或许有。但哪个受众能在这么乱七八糟的文字里挑出“似乎”两个字呢？有没有手机不重要了，关键在于指示是存在的。至于没有手机怎么现场指导一场比赛，也就没人研究了。　　

实际上，该消息的编辑自己对上面的文字心里也没底，因为“似乎是”总不太够分量。为了支撑标题的意思，他在展开报道中这样写：　　

对金正勋执教风格很有了解的消息人士也说：“这次比赛肯定有外部压力，并非主教练的意志。”有熟知朝鲜足球的知情者表示：“金正勋生性沉着，而且总是非常从容。后卫出身的他总是坚持以防守为主的比赛。除非上边有哪怕冒险也要进攻的指示，不会在比分有可能拉大的情况下进行全部压上进攻的非常识性比赛。”　　

这段里，金正日指示变成了“外部压力”，而且是“肯定有外部压力”。朝鲜队有外部压力确实是可以“肯定”的，任何队都有外部压力。至于这个压力究竟是不是国家元首亲自直接指挥，还是其他，这里就不管了。而后卫出身的教练就一定打防守，则不足以支撑说法的可信性。但已经到这时候了，谁还在意呢？况且一般受众，谁知道这些呢？　　

这篇“曝内幕”的惊人消息，给一般受众的印象是：金正日直接指挥了这场比赛，而且“可能”是用手机，对着转播屏幕直接指挥的。一个傻子形象就出来了。当然，贫道也觉得朝鲜队这场比赛有可能得到“冒险也要进攻”的指示，但这只能是“觉得”，是“有可能”甚至“很可能”，只能在写分析文章中用，不能在写消息中用。更不敢题目就说“曝”什么“内幕”。　　

一则已经被证明是假消息依然能被巧妙地发挥作用，这是中国媒体人高明于西方媒体人的地方。同样的方法今天新浪新闻用了两次。另一个标题是：《葡大将解释狂灌朝鲜 得知朝鲜球员受罚传闻称政体不同》。　　

朝鲜队踢不好了回去要挖煤，这则消息早已被证实完全是虚假消息。一般情况下，媒体很难再烫剩饭了。但中国媒体就敢，而且使得不错。　　

文章开始部分，作者写了这样一段话：　　

蒂亚戈或许不知道，世界杯期间一直有传闻，“如果朝鲜踢不好，回国后可能会被拖去挖煤。”其实朝鲜此次参加南非世界杯没少被“有色眼镜”审视，比如与巴西的比赛因为对规则理解有误朝鲜只报了19名球员，结果外电就出现了朝鲜4名球员叛逃失踪的新闻。之后媒体又有报道，“葡萄牙比赛0-4后朝鲜电视台切断比赛画面、电视台领导引咎辞职，”后都被证实是误传。而且体育就是体育，不应该被拿来与政治挂钩。　　

记者自己也知道，现在再直接将“踢不好挖煤”、“四名队员叛逃”、“0比4后切断电视画面”等假消息作为事实来说事儿，已经不行了，因此自己先承认这是假消息，甚至还先自我表白说不谈政治。这段话里，最重要的不是别的，而是“蒂亚戈‘或许’不知道”。这个“或许”就为后面坐实朝鲜在人权方面与葡萄牙是不同的进行了铺垫。　　

接着，记者在写到有人问蒂亚戈是否知道朝鲜队踢不好将受罚的消息后，蒂亚戈说：　　

“我知道朝鲜有不同的政治体制，而且他们的政治体制可能也有点特殊，”蒂亚戈说，“但我们是职业球员，在场上我们必须竭尽全力比赛，我为结果感到抱歉，但我们也无力去改变他们的生活。”　　

蒂亚戈的话里，踢不好就挖煤依然是作为议论前提的。踢不好就去挖煤，属于人权问题。蒂亚戈将人权问题归结为“政治体制”，是编辑最愿意听到的，于是就原封不动地报道了出来。于是“得知受罚传闻称政体不同”的标题就成立了。如果有人追究，说怎么能将谣言当前提？编辑会说，你看，我已经写了“蒂亚戈‘或许’不知道”几个字。　　

于是，不仅这个谣言被再一次糊里糊涂地被强化，而且利用谣言来得出社会主义制度没有人权引导也成功了。　　

中国文人是不乏智慧的，如果玩起把戏来不会比西方媒体人差。甚至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是胎里带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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