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伦：俄罗斯节日中的“苏联”

作者：李宗伦来源：海外看世界 2023-01-21 2596

俄罗斯人是一个特别喜欢“过节”又特别会“过节”的民族。俄罗斯节日还特别多，沙皇时代的，苏联时代的，宗教的，共产党的，东方的，西方的，各行各业的，世界的，俄罗斯特有的，国家的，各个州的，各个市的……俄罗斯人每年过两个“圣诞节”，12月25日西方的“圣诞”，1月7日东正教的“圣诞”。俄罗斯每年从12月25日到1月13日（俄历新年）基本都在过新年假期。

俄罗斯的圣诞节

我看到过一张俄罗斯节假日列表，平均每个月有10天以上是各种的节日，这还不包括“某月的第几个星期天”这样日期不固定的节日。节日离不开鲜花，所以俄罗斯的鲜花市场格外繁荣。

苏联解体以后，原苏联的最重要的节日，也是苏联的国庆日11月7日的“十月革命节”的地位，被6月12日的“俄罗斯独立日”所取代。但习惯了11月7日这天“过节”的俄罗斯人，从1991年到1995年，尽管“苏联”已不存在，但俄罗斯人仍然过苏联的国庆“十月革命节”，只不过从休息两天到休息一天。1996年以后，俄罗斯政府认为俄罗斯不能再过苏联的国庆日了，但这一天还是要放假，于是改换了一个名字“民族团结日”，时间改到临近的11月4日，以后，每到这一天，俄罗斯全国放假，各民族人民就会涌上街头，载歌载舞，游行庆祝。

11月4日俄罗斯民族团结日

11月7日不再是“法定假日”，但是普京政府非常巧妙的给这个“节日”想出了一个新的名称：“俄罗斯军事荣誉日”。把这个“节日”的内涵改为纪念1941年11月7日，在莫斯科红场举行的纪念十月革命24周年的阅兵式。当时德军兵临莫斯科城下，最近的德军部队距莫斯科只有17.5公里。德军的将军们用望远镜已经清晰地看到克里姆林宫的红五星了。在此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在德军大炮的射程之内，冒着空袭的危险，红场上举行了世界上最悲壮的阅兵式，战士们抱着必死的决心，荷枪实弹的通过红场，接受斯大林的检阅后，直接开赴前线。

每年11月7日，红场要举行1941年的阅兵式的情景再现

现在每年的11月7日，红场都要举行大型的带有浓厚“苏联色彩”的庆祝活动和阅兵式，士兵们身穿当年的军装，手持当年的武器，走着当年的步伐，喊着当年的口号，再现当年的悲壮。这个节日，使人们想到了苏联，想到苏联人民在伟大的卫国战争中英勇不屈的牺牲精神和对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伟大贡献。而这个特殊的日子——11月7日，又使人想到“十月革命”。这一天，红场上飘扬的是原苏联的镰刀与铁锤的苏联国旗，斯大林的形象出现在红场的大屏幕上，斯大林讲话的录音，战士们的口号声，“神圣的战争”的歌声响彻红场。

俄罗斯每年最重要的节日不是俄罗斯的国庆日（6月12日），而是伟大的卫国战争胜利纪念日（5月9日），简称“胜利日”。这更是一个特别“苏联”的节日。1945年6月24日在红场的第一次“胜利大阅兵”以后，这种大规模的正式阅兵式都是在“十月革命节”进行。而5月9日的“胜利日大阅兵”，只在1965年和1985年，卫国战争胜利20周年和40周年，举行过两次。苏联解体以后，“十月革命节”不再庆祝，而胜利日的阅兵式也是每逢“整十周年”的时候才举行一次。从1995年（卫国战争胜利50周年）开始，特别是普京当选俄罗斯总统之后，每年5月9日“胜利日”都要举行盛大阅兵式，而且这个特别“苏联”的节日，成为了俄罗斯每年最隆重的国家节日。

1945年苏联的“胜利日”

2020年俄罗斯的胜利日

5月9日红场阅兵，到处是苏联元素

我还清楚的记得，2000年，普京5月7日刚刚宣誓就职俄罗斯联邦总统，两天之后，就在庆祝伟大的卫国战争胜利55周年的阅兵式上在世界面前“亮相”。那天的红场真成了“红”场。一切具有苏联元素的标志物，在消失了10年后倏然冒了出来。无数面红旗招展，列宁，斯大林，朱可夫的画像举在二战老兵手中，检阅台对面的“古姆”百货商店被一个硕大的“卫国战争胜利纪念章”遮盖，巨大的CCCP的字样让人们一下子回到了“久违”的苏联，鲜红的“镰刀与铁锤”的苏联国旗上的五角星格外刺眼，和克里姆林宫塔楼上的红宝石五角星遥相呼应，加之保存完好的列宁墓，来自原苏联各个加盟共和国的老兵，举着卫国战争各个方面军的军旗，全场响彻苏联卫国战争的乐曲……这一切，好像把“解体”以后“尘封”十年的苏联元素一下子全部倾泄到人们面前。这显然是这位俄罗斯新总统的刻意安排，他是要向全世界宣布他的“政治立场”。俄罗斯的第一任总统叶利钦理所当然前来观礼，普京也把“前苏联”的“总统”戈尔巴乔夫请到了现场，这二位“苏联的终结者”此时此刻看到眼前红场上的“苏联红海洋”，看到巨幅的СССР（苏联）的字样，会是怎样的感受？他们费尽心力搞垮的苏联又回来了？面对来自“全苏联”的二战老兵和满场的俄罗斯军人，普京说：“伟大的卫国战争的胜利，不仅仅是俄罗斯的胜利，而是全苏联人民的胜利”。作为一个卫国战争胜利的时候还没有出生的总统，普京表达了对“全苏联”老兵父母一样的尊敬，爱戴和感谢。全场老兵和军人为“苏联的胜利”欢呼“乌拉”。

来自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等“苏联”二战老兵

普京的这次讲话，实际上是这位由叶利钦挑选，又和叶利钦完全不同的俄罗斯新总统的“施政宣言”：继承和发扬苏联卫国战争爱国主义，勇于牺牲的精神，重振和树立俄罗斯大国雄风和国际地位。普京20多年的就是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的。以后，再没有“逢五逢十”的讲究，每年5月9日都要举行“胜利日大阅兵”，而且一次比一次规模大。每年这一天上午十点整，当克里姆林宫的大钟敲到第十下的时候，整个俄罗斯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个熟悉的声音，那是苏联人民播音员列维坦在1945年6月24日，战胜德国法西斯后第一次胜利大阅兵时的录音“Говорит Москва! Говорит Москва!”“莫斯科广播电台，莫斯科广播电台！” 这个声音一下子把人们带到那个似乎“十分遥远”的，但又感觉“近在身边”的苏联。

胜利日大阅兵使人想到苏联

每年7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是俄罗斯的海军节。俄罗斯四大舰队所在地都要举行隆重的舰船和海军航空兵的阅兵仪式。作为十月革命的标志物的“阿芙乐尔”巡洋舰，由于为苏联的创建立下奇功，所以这一天要隆重“披挂”，升起所有的舰旗，成为“海军节”的亮点。我们观察到，俄罗斯海军节这一天，苏联的“红海军”的军旗和俄罗斯海军旗共同飘扬。2022年，由于是俄乌冲突激战正酣，所以这一年庆祝海军节更有一层特别的意义。

苏联的海军节

俄罗斯的海军节苏联海军的军旗和俄罗斯海军的军旗共同飘扬

2022年5月，俄罗斯黑海舰队旗舰“莫斯科号”导弹巡洋舰被乌克兰的“海王星”导弹击沉，这是俄罗斯海军的重大损失。我每次去克里米亚度假，都要去塞瓦斯托波尔的南湾，乘坐快艇近距离的观看涂着121号的莫斯科号导弹巡洋舰。这是黑海舰队的“标志”。现在，再也看不见了。连我一个外国人都感到震惊和遗憾，可想而知，俄罗斯人是如何能承受的了。

在俄乌冲突中被击沉的黑海舰队旗舰“莫斯科“号导弹巡洋舰

为了重振俄罗斯海军军威，今年的“海军节”格外隆重，普京总统亲赴圣彼得堡和海军官兵共同庆祝俄罗斯海军建军326周年。普京在庆祝仪式上说：“祖国是个神圣的概念，保卫祖国是我们每一个俄罗斯公民的神圣职责和生命的意义，光荣属于英勇的俄罗斯海军。” 普京在讲话中还强调了战胜霸权主义的信心，特别提到了“锆石”超高音速导弹的“不可拦截”的军事实力和“新海洋学说”的“俄罗斯海洋利益”和“战争正义性”自信。普京通过“节日”的讲话，向人们传达了俄罗斯将通过各种手段维护国家利益的决心。

2022年7月31日，普京总统参加俄罗斯“海军节”时发表讲话

俄罗斯的节日，有许多和苏联有关，11月7日（原苏联“国庆日”，现在的“俄罗斯军事荣誉日”，或“莫斯科保卫者日”），5月9日（卫国战争“胜利日”），还有3月8日“三八国际女节”，2月23日“苏联建军节”（现在叫“祖国保卫者日”也称“男人节”），5月1日“五一国际劳动节”（现在叫“春天与劳动”节），这些从苏联沿袭下来的节日，都是俄罗斯的国家法定假日。